张军强‖山洼洼的老屋场 / 开普饭

山洼洼的老屋场就是我家老房子的那个庄子。老屋场原有六户人家，现在都搬迁了。

老屋场在山洼洼里，我家房后是一大片树林，山上什么树都有，房子周围种着桃树、杏树、核桃树、梨树、沙果树，还有一架好大的葡萄树。

春天来了的时候，桃花、杏花、梨花，争奇斗艳，红的、粉红的、白的，红彤彤、白茫茫的一片，蜜蜂和蝴蝶忙碌的飞来飞去，整个屋场是一个花的海洋。房子右侧是一大片竹林，竹林里，一年四季鸟鸣不绝。春天的早晨，站在场边上，吸一口清新带着香甜味的空气，看看房前屋后粉嫩的桃花，听着竹林里鸟儿的鸣叫，才知道什么是烈焰繁花，什么是鸟语花香，此时总能感觉到有一种如临仙境的享受。竹林旁边有一眼泉，清亮亮往上冒，夏天喝上一口，除了甘甜还有凉爽；冬天喝上一口，凉而不冰，这是我们屋场饮用的天然水源。房子前面，有一大片"农业学大寨"时修的梯田，它是我们的宝贝，在那里一年能种出许多的粮食、红薯和蔬菜，梯田的大石练是一条我们通向山外的路。就是这个大屋场，留下了我许多童年的记忆。

前些年没有分地的时侯，白天，生产队的人经常上来做活，沟里人来人往，我们屋场的水果、竹笋、韭菜和那眼泉，让屋场里外的人们一年四季享受不尽，山泉养育的桃、杏、葡萄，有着外边买不到的香甜，它们曾经造就过一时的辉煌，赢得过人们羡慕的目光和赞赏，人们都夸我们屋场是一块风水宝地。晚上，大人们坐在场上休息，聊天，开着玩笑，说着笑话。孩子们在场里做着谜藏，耍着笑着，打着闹着，好不热闹。累了就坐在大人身边，听着大人们讲故事，躺在父亲的怀里，数着天上的星星。

后来，地分了，年轻的人们都外出打工了，在家务农的人少了，上山来做活的人更少。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山里的梯田栽上了树，荒芜了，地里也不长桩稼了，树上飞来了一种飞鼠，不等桃、杏、核桃们成熟，它们就把里面的仁掏空了，果子早早掉了一地，房后的树林茂密的连一个人钻过去都困难，还常常出现成群结队的野猪和狼。

记得那年，爷爷身体不好，父亲就在家里干农活，同时好照顾爷爷。那年春天，父亲贷款买了菌种和菌棒，还请了不少人给我们帮忙，忙了一个多月，在门前自家的地里种上了天麻，场里搭满了香菇和木耳架，又养了几头猪，父亲整天忙前忙后，乐呵呵的，他说过两年我们就能买上新房了，全家都期盼着到时候能有几万元的好收成。

暑假的一天晚上，我朦胧中听到爷爷不断的叹息声，我睁开眼睛，看到爷爷和父亲没开灯都爬在窗户上往外看，窗外的月亮明晃晃的照在他们脸上，我便悄悄地也爬上了窗户。这一看我吓坏了，我看到父亲种天麻的地里和门前的场里有许多野猪，它们有的在地里有的在场里，不停地拱，不远处的树林里隐隐约约地亮着蓝绿色的灯光，那是狼的眼睛，我正要叫起来，父亲把我抱在怀里唔住了我的嘴。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野兽受惊了会更可怕。第二天一早起来，我看见爷爷和父亲在天麻地里愣愣地看着…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平整的天麻地被野猪翻出了一个大坑和两道梁子，场里的木耳和香菇架，被野猪拱得七零八落，有一半都被拱下了场，再看房后猪圈的猪，一个也不见了。从此，我家的余粮也没了，还背上了信用社的几万元货款，信用社隔一段时间就来催清息、还货，父亲和爷爷常常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