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遇到过的印尼华人朋友
本世纪初,大批的国人来到印尼淘金,近几年更是越来越多。很多老板初来乍到都离不开拐棍儿,这里面一些同根同祖的本地华人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今天就以第一人称列举几个平铺直叙的例子简单表述一下。当然,也有一些国人在这里交友不慎,受到了一些伤害,将在另外的篇幅阐述,今天暂以正能量为主。也欢迎大家给我留言,讲讲自己的故事。
潘先生
我和潘先生的交集是一个很常见的方式,我是中国过来的技术人员,他是一个直接从中国买别家的设备过来的客户,他并不会说中文,不过他的一个拍档叫哈迪的中文很溜。
起初,都是哈迪先生跟我们联系,潘先生只是一个陪衬,到了后来,哈迪先生跟一个中国老板去苏拉威西开煤矿去了,把股份转给潘先生以后,我们才正式建立了交往。
认识以后的深交,是我2011年出来以后开公司的时候开始的,不过,当时他对我并不感冒,只是一种客户与供应商的关系。一次我从万隆回来,太晚了,没有直接的小巴车去多芒的票,只有去bekasi附近站的票,无奈只有买那附近的票。这个站点离潘先生的家很近,我一个外国人,第一个想到他,打了电话过去,请求他接下我,送我到gelapa gading以后再坐的士,可他直接拒绝了。最后,我是晚上9点到了以后,先一站一站从bekasi坐小巴公交车,接力到了gelapa gading以后,再坐蓝鸟出租回pluit住的地方。狼狈之极,可想而知。
为什么不从bekasi直接坐蓝鸟回pluit呢,因为估计从那边坐回来要200千,这样我硬生生的100千就坐回去了,也是为了艰苦点,省点钱。坐公共小巴时,不知道车去哪儿,就按照直线模式走,一旦小巴转弯,我一般就马上跳下车,然后重新走到对面马路上再等别的公共小巴,这样反复了4次。
后面,由于工作关系,我在关键的时候,帮潘先生解决了机器的大问题,节约了成本,那么感情就一步一步增进了很多。虽然他不会中文,我们一直用英文沟通交流,现在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我们约好,他去中国,我照顾他;我在印尼,他照顾我。现在晚上2点回住的地方,他也会送我回来,然后自己开一个多小时车回去。
直至昨天,我租了新办公室,他帮我料理好一切,明天就可以拿新办公室的钥匙了,我真的很感悟人生,我真的要记录一下。从认识到认知一个人,真的需要时间和空间,还有缘分。
不过潘先生还是很有原则的,很有印尼华人本身具有的特性。做什么事情都要算很清楚,合作生意之前,都是很严肃的分解每个人的利益到每一步。当然,他也和很多华人不一样,吃饭从不叫我买单。所以,纵然这样,我也很怕由于走得太近,把朋友感情伤害了,我现在都是保持一定距离,毕竟,朋友之间有利益关系,不可避免都会有矛盾。
跟他在一起,印象最深的是晚上在KFC喝饮料,一起聊到凌晨,聊人生,聊经济,无所不谈。即使没有一起做生意,但是,我人生中遇到的问题,我一提出来,他都尽力帮我解答,参照他的人生经验给我答案。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第一时间给他建议,尽量降低成本。
跟我一样,同属狗的潘先生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也经历过酸甜苦辣。他父亲本是井里汶的首富,但是在98年金融危机那一波,他父亲没有迈过去,由于从银行贷款太多,货币贬值,他一下子变得没有房子,没有车子,只有租房住,他父亲也由于打击去世,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昏暗的。
我2008年见他的时候,他还在开很老式的inova,现在由于他的努力,他的资产每年也成几倍几倍的增长,年轻时放荡不羁的他,在后面的日子里变成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恢复了年轻时无忧无虑的笑容,只是脸上荡漾着岁月的皱纹。真的祝福他一路顺利。
詹先生
昨天下午,许久不见的詹先生到办公室来找我们叙旧,晚上也在一起聚聚,然后喝点小酒,回想起来很多往事。詹先生现在工作也不稳定,也不知道怎么办,小孩也两个,天天两口子为了生活奔波。
詹先生是我以前同事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以后,就把女朋友的肚子搞大了,奉子成婚。也曾因为年轻的无知,跟朋友一起赌球输了钱,他父亲帮他偿还了一笔巨款。
詹先生喜欢把摩托车开得极致,在车流中绕来绕去,很是享受,不过也是很危险。
认识詹先生是在2006年,当时他在卖药,好像曾经也卖过黄金首饰。2008年,他的日子真的不好过,我的同事李先生就把他拉进来公司做销售,把自己的工资分一半给他,让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我们也成了一年多的同事。
我回国工作以后,基本上也断了联系,只有他去了中国,或者我来了印尼才会联系下。中间听说李先生为了出来创业,辞掉了工作,让詹先生一起辞职,辅助他开办公司,但是詹先生拒绝了。理由是,现在在公司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暂时不想出来。
后来,詹先生在公司业绩很差,在一年以后,也被踢出公司序列。这样,李先生又接收了他,在李先生后面开的一些金矿工作,有时去巴布亚那边。再后来就是,李先生太忙了,他和他的公司股东两个分手,又他弄回雅加达管理李先生的初创公司,方便照顾家人。在折腾了两年后,业绩不佳,最后把初创公司以很低的价格让我接手。我也只是把固定资产买下。
这样,又过了一年,詹先生先后帮李先生几个地方。最后,新买的房子烂尾,手上一点现金都没有,两个小孩也长很大了,现在发现亚历山大了。
昨天见面以后,詹先生告诉我,他现在在帮朋友做婚庆策划的业务,天天很忙,很累,有时几天不着家。我也知道这种钱很难挣,我的LED屏幕租赁的业务就是很辛苦,下面的工人平时多辛苦我也知道。
现在他很彷徨,我就告诉他,他的选择错了,第一、李先生是我认识的印尼华人中的一个比较好的人,应该一直跟着他;第二,工作不能换来换去,换多了,永远从零开始。
分开以后,他还留言让我不要告诉李先生,因为圈子太小,一问就知道,他居然没有告诉李先生他在做什么,很怕告诉李先生。我很是替他着急,生活过成了都不能跟朋友坦诚,真是替他感到难受。也许每个人的路只有自己才能走下去,走得对与错,都得承受。别人是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帮助你。
也许,我们有时应该庆幸,有人提携,有人对你建议,真的应该珍惜,如果不珍惜,机会会遇见一次少一次的。真心希望詹先生能够走出他的人生低谷。
巴布迪
2002年底,我所在的公司承建了中国驻印尼使馆的扩建项目,我作为项目经理带队来到印尼。人生地不熟,经使馆人员介绍,聘请了巴布迪作为翻译。
其实他真名叫布迪,印尼很普遍的男人名字。只是印尼在尊称先生时的一种前缀称呼叫PAK,所以我们习惯了连起来叫他巴布迪。
巴布迪那时候已经六十出头,满头白发,黝黑的皮肤,一米七五的个头,腰杆儿倍儿直,看得出年轻时也是浪子一枚。
巴布迪在60年代中期华校初中没有读完,但是华语已是相当的不错,而且他还虚心学习最新流行的汉语词汇,可以和中国员工流利地交流。
他一辈子干过很多行业,汽车配件、承包商等等,曾经有过事业的辉煌。只是一度放荡不羁,吃喝嫖赌抽,把老本儿都赔进去了。所以本来已是花甲之年,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可是三个儿子经济都不太好,还得出来打工贴补家用。
他工作很认真,翻译、导购、司机身兼多职毫无怨言,生活极为简朴,风吹日晒,每天骑着摩托车从中国城赶来现场上班,吃着简单的饭菜,我请他在工地一起吃饭,他总以伙食不对胃口推脱。所以我们经常一起出去采购的时候,中午在外面就餐,请他推荐一些比较对口味的饭馆,一是我们打打牙祭,同时也改善一下他的伙食。刚开始他还推脱,后来熟了也就不客气了,把我特地多点了一些的菜品一扫而光。
由于有语言的优势,他和中国工人成天打成一片。经常悄悄给不能出现场的工人代买一些酒类或日用品,甚至还有黄盘。还给大家介绍爪哇岛某地有一个地方,村里老人有愿意让女儿找临时丈夫的习俗,找的越多越有脸。弄得那些初次出国干柴烈火的壮汉们心猿意马,工地上来个女士客户都不干活儿了,跑到楼层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他也为项目出了不少好主意。比如工地浇筑商品混凝土,他事先提醒我最好给供应商的调度意思意思,给派来拉混凝土的司机一点小费,这样他们就不好意思以塞车为借口磨洋工影响进度。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他对印尼工人也是十分照顾,经常为他们着想,解决他们的困难。一位印尼工人骨干不幸得了阑尾炎,他二话不说就拿出500千给他去看病,并说服我也给他一点补贴,事实证明他又对了,充分调动了本地工人的积极性。
在中国和印尼工人的共同努力下,那个项目提前一个月竣工,工程质量优良,事后算账利润达到25%,作为土建项目能有这么高的收益已经相当不错了!这和巴布迪的工作努力是分不开的,最终结算时我也给了他比较满意的奖金。
工程结束后我回中国休整了近两年,渐渐和巴布迪失去了联系。2007年我又回到印尼做矿,老朋友又重新见了面,他显得苍老了一些,痛风病也很严重。但还是特地找了个大饭馆请我吃饭,照例的喝冰镇啤酒,照例大方地给服务员小费,还再一个劲儿地感谢我那几年给了他一个机会,改善了他的经济处境,弄得我挺不好意思。只是我这次来找矿开矿公务繁忙,那次以后很少再一起见面了,只是偶尔通个电话问问安。
终于有一天,他的电话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接,一问是他儿子,说父亲已经走了,痛风病并发症导致。我一下呆住了,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都没来得及好好叙叙旧,他的音容笑貌至今记忆犹新!
巴布迪,好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