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人宜宾之04：尽是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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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营造学社旧址位于李庄镇西的上坝。中国营造学社由朱启钤先生1930年在北京创办，是一个专门从事研究保护中国传统建筑包括建筑技法和规范的民间学术团体，设法式、文献两组，分别由梁思成和刘敦桢主持，分头研究古建筑形制和史料。

梁思成，梁启超长子，中国著名建筑史学家、建筑师、城市规划师，古代建筑学科的开拓者和奠基者，1931年担任中国营造学社法式部主任。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国营造学社被迫南迁，辗转经过武汉、长沙和昆明。1940年，在深怀民族大义的李庄各界人民的邀请下，中国营造学社与国立同济大学、中央研究院、金陵大学、中央博物院一起迁入当时的南溪县李庄镇。直至抗日战争胜利后的1946年，中国营造学社才迁回北京，与清华大学合办中国建筑研究所，后由梁思成出任清华大学建筑系主任。

进入中国营造学社旧址院门，就看到梁思诚、林徽因夫妇的雕像立在门前的菜地里。原来，这里也是梁思诚、林徽因夫妇的“家”。这个家是一处用竹篾条抹泥建成的简陋农舍，1940年12月13日，梁思成与刘敦桢主持的中国营造学社随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从昆明搬迁到这里，林徽因也带着女儿梁再冰、儿子梁从诫来到李庄生活。

由于旅途劳顿，加上宜宾冬季潮湿、阴冷，林徽因旧病发作卧床不起，梁思成脊椎软组织灰质化的毛病也愈发严重。李庄的生活非常艰难，整个李庄没有医院，没有正式医生，没有任何药品。林徽因的病情一天天沉重，日渐消瘦，眼窝深陷，面色苍白，不停咳喘。但他们没有被困难所压倒，而是和共患难的同事们一起，拼命坚持开展学术研究，系统地总结整理抗战前的调查成果，开始撰写《中国建筑史》，并决定用英文撰写并绘制一部《图像中国建筑史》，向西方世界科学地介绍中国古代建筑的奥秘和成就。

梁思成、刘敦桢、林徽因、刘致平、莫宗江、陈明达、罗哲文等中国建筑历史学界和文物保护界的先贤们，克服经费困难、生活艰难的重重障碍，终于在李庄完成了《中国建筑史》这部扛鼎之作。其间，还设计了江西南昌滕王阁，采用城市规划等方法编修的《广汉县志》开创了我国县志修编的新例，参加中央博物院考古发掘并编辑出版了社刊。1944年，梁思成还站在保护与发展世界文化的高度，为盟军编制了日本文物建筑名单，并在军事地图上标明，从而完整地保护了日本的古城京都和奈良。

正是中国营造学社1940年迁到李庄后，宜宾本地青年罗哲文看到营造学社招生考题中有写字、绘画等内容，觉得很有兴趣，便去投考，并且成为众多考生中唯一的被录取者，先是为刘敦桢先生抄写整理《西南古建筑勘查》文章、绘制插图，半年后，梁思成见罗哲文在绘图方面有培养前途，便收为弟子，为自己绘图和整理资料。从此，罗哲文踏进古建筑学之门，一直从事中国古代建筑的维修保护和调查研究。

在病榻上的林徽因坚持通读廿四史中有关建筑的部分，为写《中国建筑史》搜集资料，而且经常工作到深夜。这个时期，她文学作品不多，诗作中大量充满着迷惘、惆怅、苍凉、沉郁的情绪，一改战前那种恬静、飘逸、清丽、婉约的风格，时时流露着关怀国家前途命运的情愫。特别是作为空军上尉飞行员的三弟林恒在一次对日飞机的作战中，牺牲在成都上空，噩耗传来，本就身患重病的林徽因更是痛不欲生，写下悼亡诗《哭三弟恒》，从中更是可以看出她对民族命运的忧虑和对统治当局的责难。1945年冬天，林徽因离开李庄，后于1946年回到北平。解放后，她参与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八宝山公墓、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的设计。1955年4月1日病逝后安葬于八宝山公墓，墓碑下方即是人民英雄纪念碑碑座雕饰的一个试样，作为一篇独特的无字墓志铭奉献给了自己的主人。

站在中国营造学社旧址门口，再凝视注视那一切如旧时的陈设，感觉时光离我们有些遥远。但看到梁思诚、林徽因夫妇清瘦身躯的雕像，回想他们在李庄所做的一切以及为后世留下的丰富的遗产，却又和我们近在咫尺。李庄用厚重的历史告诉后人，不管条件多么简陋、环境多么恶劣、生活多么艰苦，有最好的陪伴，有远大的抱负，有执着的追求，春光都会如期而至，无论身在何时，尽是人间四月天！

（摄于201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