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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轻笼之际,侯云山回到山腰的石屋附近,听到水灵在说话:“夜狼最好了,从不乱跑,不让人担心。咱们家的那个人呀,还比不上你呢,总是让我……”看到侯云山回来了,水灵从夜狼旁边站起来,端来了饭菜,问:“云山哥,白师爷找你说啥事了?”水灵倒上酒,再次问:“咋想起来要喝酒了?有啥好事儿?有啥坏事儿?”侯云山一口气把那碗酒喝完,说:“三爷让大伙儿离开云雾寨,到县城去。”侯云山在水灵的肩头拍了一下,说:“咱不去,他们都走了,咱们就住在这儿,种几亩地。”侯云山也笑了一下,说:“还没有。你放心吧,他会准许的。”水灵两眼放光地跳起来,用两手摇着侯云山的肩膀,说:“太好了!咱们种几亩稻子,种一片竹林,再种几棵茶树好不好?”水灵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难受得用手在嘴边扇着,说:“还要种些莲藕!”侯云山把酒碗从水灵的手里夺过来,说:“你个疯丫头,谁允许你喝酒了?快坐下吃饭,吃饱了睡觉去!”水灵睡了,鼻息很平稳。侯云山抿了一口酒,从桌边站起来,蹑手蹑脚趴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水灵。熟睡中的水灵冷不丁地笑了一下,呓语呢喃起来:我……想……跟你……一起睡……我要跟你……一起睡……一滴眼泪从侯云山的脸颊滑落,滴在水灵的手上。侯云山伸出手,想把那滴泪水擦掉,又怕弄醒了水灵,缩回了手回到桌边继续喝闷酒。天亮了,侯云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水灵从床上坐起来,拿着一张狼皮披在侯云山的身上。侯云山猛地睁开眼,扭头朝窗外看了看,说:“天亮了,我要找大鹏,和他说说话。”水灵收起狼皮,对朝门外走去的侯云山说:“云山哥,你还没吃饭呢!”侯云山头也没回,回了一句:“我不饿,你吃吧,我出去了。”侯云山转了一大圈,才在溪流边找到了王大鹏,王大鹏生了一堆火,用竹棍串着四只斑鸠在火上烧着。王大鹏抬起头,鼻子左侧染着一片黑色的烟灰,裂嘴笑了一下,招着手说:富根,快来!这些斑鸠仝锤哥给我的,快烤熟了,待会儿咱们一起吃!侯云山在王大鹏对面坐了下来,看到王大鹏身上穿的棉衣上有几个破洞,露出来的几缕棉絮在风中晃动着。他鼻子一酸,脱下狼皮褂子,说:“大鹏,我好久没穿过棉袄了,咱俩换换吧!”王大鹏扭了扭身子,说:“我才不穿那玩意儿,我不换!”侯云山强行扒下了王大鹏的棉袄,抢了过来穿在身上,说:“还是老棉袄穿着舒心呀!你快把狼皮褂子穿上吧,挺暖和的!”王大鹏穿好狼皮褂子,揉了揉鼻子,抽泣了一下,说:你抽空回去一趟,给月娥婶子烧几张纸,她是被王长胜逼死的,逮住机会咱们好好收拾他一顿!侯云山仰着脸,闭着眼,泪水蓄满了两个眼窝。许久之后,他甩了甩头,说:有些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要是心里过不去,以仇报仇就是大大的罪孽。那些罪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成为报应。王大鹏睁大了两眼,一脸懵逼地看着侯云山。侯云山夺过王大鹏手里的斑鸠,架在火上继续烤了一会儿,说:“熟了,大鹏你快吃吧!”大鹏取下一只斑鸠,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大快朵颐起来。取下第三只斑鸠放到了嘴边,又伸手递给侯云山,说:“富根,你也吃呀!”侯云山扬了扬手中的竹棍儿,说,“你吃吧,我这儿还有一只呢!”分吃完了斑鸠,侯云山用胳膊搭着王大鹏的肩膀,问:“就在这几天,白师爷就要带着大伙儿离开寨子,到县城去了,你有啥打算?”王大鹏用手背抹着嘴唇儿,说:“那咱们就跟着白师爷到县城去。”侯云山把胳膊一伸搂住了王大朋的肩头,说:“我要留在这儿,你也别去县城了吧?”王大朋皱了皱眉头,说:“大伙儿都走了,咱留在这儿干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十几个人围了过来。白月溪站在不远处,冷峻了喝了一声:“王大鹏,你把侯云山绑起来!”王大鹏啰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不……我不绑……”白月溪冷笑了一下,又喝了一声:“仝锤,把侯云山和王大鹏绑起来!”仝锤用粗重的声音说:“白师爷,你叫我把自己的头割下来,我也会听你的。我仝锤还没学会绑自己的兄弟,要绑你找别人连我一起绑了吧!”白月溪仰头朝天,哈哈大笑了两声,掏出腰里的盒子炮,叫嚷道:“田二牛,你要是敢像仝锤那个王八羔子一样不听话,我就崩了你!你去,把他们仨绑起来!”侯云山、王大鹏和仝锤被田二牛用牛皮绳把绑了起来,拉到了石屋前的那棵老松树下。白月溪指着侯云山对大伙儿说:“兄弟们,在这个寨子里,啥是王法?三爷的话就是王法!三爷让我们去县城去,他侯云山要留在这儿,是带头儿造反,犯了三爷的王法。不听从三爷的安排,就得去死!”侯云山挣扎了几下,吼了一声:“白师爷,我冤枉!我留在这儿,就是三爷的安排!”白月溪冷笑着说:“那是三爷以前的安排,离开这儿才是三爷最新的安排!”侯云山咆哮了起来:“那就一枪崩了我,让我痛痛快快去跟阎王爷喝酒去!”李山看了白月溪一眼,又看了侯云山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到一边,背对着众人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白月溪看了看李山,用枪管顶住侯云山的额头,说:“王大鹏是一个有情义的人,仝锤是一个有情义的人,李山也是一个有情义的人。看来,无情无义的人只能由我白月溪来当了,那我就送你上路吧!”李旺财从南边儿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白师爷,我有话要说!”白月溪扭头看着李旺财,笑了笑,问:“你来凑啥热闹?有屁快放!”李旺财扳住枪管挪到了自己胸前,说:“三爷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死了也没有人知道,骨头沤朽了也没人埋,让侯云山这个猴崽子也留在这儿吧!”白月溪挠了挠头,说:“三爷的安排咋会忽略了这一点呢?那你先替三爷看住这个猴崽子,别让他跑了,等我回去问问三爷再说。”李旺财嘎嘎地笑了起来,说:“张富贵,还不快来把他们仨身上的绳儿都解了?你个没眼色的家伙,难不成让我动手解绳子呀?”张富贵解绳子的时候,白月溪瞪了侯云山一眼,说:“你个猴崽子先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要是敢偷偷跑了,你会后悔一辈子!你跑了,我就把王大鹏给杀了,他可是替你埋了你爹你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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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长满青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