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老师陪你读红楼】第三十八讲 王熙凤:弄小巧用借剑杀人
王熙凤之为人,正如小厮兴儿所说“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 火,暗是一把刀,都占全了。”得知贾琏在外边偷取尤二姐,她没有大吵大闹。在那样的社会里,在这件事上,她要大喊大闹是不占理的。
她只有运用智谋来治对方于死地,并且要得到贤良的声名。她不动声色地谋划了三步走的策略:赚入大观园,大闹宁国府,借剑杀人。
首先,王熙凤要想办法把尤二姐赚入大观园,这样才能很方便慢慢折磨她。
必待贾琏出远门之后,才好实施自己的计划。一伺贾琏出门,王熙凤就传来各色匠役,收拾厢房三间,照依自己正室一样装饰陈设。一者哄骗尤二姐,二者挡挡园内诸人的眼,博得贤良的名声。
男仆们都是素衣素盖,再看凤姐装束,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衫,清缎披风,白绫素裙。这样装束表明了贾琏是孝里娶亲,也让凤姐显得更加俏丽,表明自己是有备而来,从气势上压人。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王熙凤深知此理,于是对尤二姐是满面含笑,谦恭俭让,长篇大套那一篇话更是不让苏秦张仪等善辩之士。动之以情,真切感人;晓之以理,合理合情,感人至深,又惹人爱怜。
……我今来求姐姐进去和我一样同居同处,同分同例,同侍公婆,同谏丈夫。喜则同喜,悲则同悲;情似亲妹,和比骨肉。不但那起小人见了,自悔从前错认了我;就是二爷来家一见,他作丈夫之人,心中也未免暗悔。所以姐姐竟是我的大恩人,使我从前之名一洗无余了。若姐姐不随奴去,奴亦情愿在此相陪。奴愿作妹子,每日服侍姐姐梳头洗面。只求姐姐在二爷跟前替我好言方便方便,容我一席之地安身,奴死也愿意。
说着就呜呜咽咽地哭了。
尤二姐原是花为肠肚,雪为肌肤的娇俏人物,心似棉花一样软,于是也滴下泪来。认为凤姐是个极好的人,小人诽谤主子也是常理。竟认为知己,掏心窝子的话都对凤姐叙了一回。一切任凭凤姐裁处,岂有不随凤姐进去之理?
王熙凤本是心思及其缜密的,采用瞒天过海之计,先让尤二姐暂住大观园,并且从后门进园子。为的是不让老太太,太太知道,吩咐下人不准走漏了风声,不能让尤二姐走失逃亡。这样才好实行下面的计划,才好慢慢地随心所欲地折腾她。
等着尤二姐在大观园住下,王熙凤立刻换下她的下人,派自己的心腹丫头善姐伺候她。强将手下无弱兵,善姐不善。三日后尤二姐就支使不动了,竟然说“二奶奶,你怎么不知好歹没眼色。”什么“又不是明媒正娶来的”这哪里是个使唤丫头的口气,竟像个管家婆子了!说到底是凤姐伏下的一个眼线,或者说帮凶。
然后,凤姐一面在尤二姐面前继续扮好人稳住她,一面悄悄叫旺儿打听细事,好实施下一步计划。唆使张华状告琏二爷“国孝家孝之中,背旨瞒亲,倚财仗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说“……便告我们家谋反也没事的。……若告大了,我这里自然能够平息的。”
王熙凤说这话是有依仗的,靠得是贾府的势力,王家的官威,一切收放自如都在自己手里。果然,凤姐一面唆使张华去告,旺儿对质,咬出贾蓉来,一面托人带三百两银子到察院打点。贾珍只得封了二百两银子去打点,都察院吃了原告吃被告,两边受贿,又和王子腾交好,乐得做人情。
这里王熙凤大闹宁国府的条件已经成熟,三百两银子不能白花,必要出在宁国府上。尤二姐是尤氏的妹子,这桩婚姻又是贾珍父子一力撮合成的。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于是王熙凤满面怒容闯进了宁国府,贾珍这个威烈将军只吓得成了缩头乌龟,骑着马远远的躲了。然后王熙凤抓住尤氏、贾蓉鼻涕眼泪地闹将起来。一来就抓住主要矛盾,贾链是背旨瞒亲,国孝家孝两重孝里娶亲,贾蓉一例撺掇使成。哭着嚷着又要见太太及众族人,又要去见官,直把尤氏揉搓成个面团,贾蓉跪请,众人跪求,再无可施展。
凤姐闹够了,才转过一副形容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反与尤氏赔礼。尤氏又拿出五百两银子交给王熙凤去打点,王熙凤除去三百两,额外又赚了了二百两,还赚得尤氏贾蓉满篇软话,又做得好人情。然后又来瞒三欺四地编出满篇谎话,带着尤二姐去见贾母,博得贾母等人喜欢,又给自己博得个贤良的美名。接着暗地里教唆张华再去告,定要原妻。贾蓉贾珍父子又许了张华些银两,张华得了许多好处,遂回去了。
凤姐担心事后翻案,采用釜底抽薪之计派人追杀张华,此举较之贾雨村之对付门子则又毒了些。
这一切就绪了,凤姐才开始全心全意对付尤二姐,表面上对尤二姐恩礼有加,合族人都赞她贤良。二姐感激不尽,尤氏感激不尽,贾链感激不尽。背地里却想法折磨尤二姐,采用借剑杀人的计策。
且看她所用之剑,在这里这剑是好多力量合铸之剑,非特秋桐之一人也。还有封建思想里边的东西,比如凤姐无人处只和尤二姐说:“妹妹的声名很不好听,连老太太、太太们都知道了,说你在家做女孩儿时就不干净,……”又给自己撇清,说查不出是谁说的,自己又气病了。手下丫鬟婆子除了平儿又都指桑骂槐,暗相讥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对尤二姐的羞辱可谓刻毒。
王熙凤又以病为由,不和二姐同吃饭,给二姐的都是不堪之物。贾府规矩老子的奴才比年轻主子尊贵,秋桐乃是贾赦赏给贾链的,正值新欢,竟比二姐更受宠。天天恶言恶语骂二姐,都是不堪之语。无疑,对二姐是雪上加霜。
贾母听了秋桐的诬告,渐次便不大喜欢。墙倒众人推,府中之人本是势利眼,又不免往下踏践。使之更加生不如死,找了个胡大夫又是庸医,擅用虎狼药,致使尤二姐病情更重。自此,尤二姐已经了无牵挂,心里满是绝望,吞生金含恨自尽。王凤姐谋杀尤二姐的计划圆满完成,天衣无缝。至于秋桐就不屑说了。
王熙凤心思缜密,嘴甜心苦,前面的毒设相思局,协理宁国府,弄权铁槛寺,只是小小的前奏,谋杀尤二姐已达顶峰,到后面宝玉娶亲的“掉包计”只是个尾声。
人太聪明,太算计,太歹毒,也不是什么好事,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尤二姐白白地丢了性命,也着实可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所作所为也着实有其可恨之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红楼梦》里女子的结局都是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