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陈庆礼||冬天的记忆

冬天的记忆

陈庆礼

  苏北的初冬,千里原野一片灰白。放眼望去,村庄、树林、沟渠、田园均给晚秋的劲风蒙上一层尘霜。偶尔看到生产队没有收尽的棉柴田像紫色的补丁镶贴在大地上。近处场边地头散落着一个个蘑菇状的麦草垛。村西那条古老而神秘的小四段河喧闹了一夏也彻底沉睡下来。只有村南大堤上干枯的茅草在寒风中瑟瑟抖动,显得十分萧飒荒凉。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遍地皆白。这时的苏北平原在乡人的心目中才算真正进入冬天,忙碌了大半年的庄稼人绝大多数呆在家里冬闲,三个一堆、五个一群,有的蹲在朝阳的屋山下,有的依在村头秫秸攒傍,聊天、吹牛、骂大秽。也有少数闲不住的人,像三奶奶几个贤惠守旧的老太太登着原始的织布机,不停的织着丝丝欣慰。二老爷几个古板本分的老头,背着粪箕庄前村后地转悠,专心地寻觅着点点希望。我们那些“复课闹革命”的学生,像无头的苍蝇到处闯荡,追逐着渺茫而模糊的理想。天真活泼的孩子也无事生非,痴情地在南河北坑里滑冰跑凌。

  吃过腊八粥,闲够了的人们开始着手考虑操办简单而又重复的年事了。家家都要推磨、蒸馍、过油、割肉、剁馅子。多数家庭年货办得都不怎么丰富,有的甚至十分寒酸。尽管如此,人们对过年总是那样认真,以此来庆贺一年微薄的收入,企盼来年有个好年景。

  每年一入冬,我便成了三爷的搭档,为生产队看管红芋炕。当时的三爷已年过半百,我才10岁露头。三爷在村里辈份很长,官称三爷。他为人忠厚,办事公道,看管红芋炕是个行家。他教我红芋如何选种、下窖,怎样给红芋炕烧火、通风、透光。一老一少朝夕相处,你疼我敬,爷儿俩成了忘年之交。记得在一个冬天的夜里,我被三爷的哭声惊醒,忙起身劝说,问其缘故,原来三爷为生产队的事伤心气愤。三爷说:“也不知道一些人想干什么,一年时间没过,换了三茬队长,这不二孩干了还没到两个月又被捣掉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让大伙去喝西北风。”看着三爷难过的样子,我也陪着流眼。沉默了许久,三爷果断地决定:“等过了年把红芋炕收拾好,我来当队长,看哪个龟孙王八羔子再敢捣。”后来,三爷果然干了队长,再后来也被累倒了。我也从那时离开了三爷,结束了看管红芋炕的生涯,到镇上读中学。

  而今,记忆里的冬天早已远去了,改革开放的东风吹去了苏北冬天以往的凄凉,取而代之的是热火朝天脱贫致富奔小康和实现中国梦景象。但是旧时的情感却没有完全消失,只要轻轻一唤,就很快回到身边,回到我的心里。

【作家档案】

陈庆礼


陈庆礼:江苏沛县作协主席,曾在《人民日报》、《江南时报》、《扬子江诗刊》、《词刊》《雨花》、《寮望》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等文学作品。

文艺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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