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遇感知己
回乡下,每天的早餐都是母亲煮,母亲的脚疼,听到楼梯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就知道母亲上来煮早餐。
起床到二楼吃早餐,荷包蛋一份,萝卜干一碟,银鱼丝一碟,白粥一锅,母亲对我说,都是你小时爱吃的。
回来几天,最开心的人是璁儿,见到我就呱呱叫。看到抖音的舞狮视频,两只小手兴奋地挥动着,全身都扭动起来。
心里想,为了璁儿,该是重出江湖的时候了。
乡居这几天里,有幸聆听了张慧谋老师对诗歌创作的感想。他说诗歌不只是诗歌,有时候还可以是精美绝伦的小篇幅美文,把诗歌的句子收拢近来,就是一则富有诗意的短章。
谈到董桥的文字,张老师说,读董桥的书,除学习他遣词造句外,最重要的是学习他那种随时可以开篇随时结束的写法,看似漫无边际地写,其实都有内在涵意。
说真的,近几年来,张老师对我循循善诱和谆谆教导教诲,师父带进门,修炼也要靠自己感悟。
其实写文字,跟年轻时练功夫一样,练多了拳法就熟了,反应也敏捷,出拳快准狠。说得通俗点,多写多读,磨刀不误砍柴工。
昨晚在博贺吃饭,席间承志告诉我,他年轻时曾经跟舞鳌鱼的人学过打鼓,说完承志两只手各伸出食指,在桌沿有节奏地敲着。我也学过舞狮,对打鼓也感兴趣,听说承志会打鼓,两个人在晚饭时趁着三分酒意,聊得天荒地蹦,口沫横飞。
舞狮舞鳌鱼,舞者要听锣鼓指挥。记得年轻时舞狮头,给敲鼓的朋友作恶剧,采青鼓打成起狮鼓,急骤的鼓点,累得我差点脱水。
饭后承志和老冯送我和永忠回城,回到南村旧南山庐门口,永忠说,既然来了,上南山庐喝杯茶。
永忠把茶炉茶壶搬到庐前小园茶几,回头对承志说,我弹一曲,怎么样?我和承志站旁边,永忠坐下来,边弹边唱,收发自如。
永忠告诉我和承志,在大家面前弹琴,开始有些紧张,弹得不好。当然,没人在旁边,弹得比较轻松。在众人面前弹琴,需要勇气,弹得多了,心也安然了,弹起琴来,就自然了。
从永忠的话,想到刚开始写文字,就是因为自己不怕别人笑话,才大胆去写,写了就发出来。文中有笔误的地方,有人提出来,就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经过多年,渐渐地有些收获,也有了些进步。
昨晚半夜酒醒,看到三妹在我的文章留言和赞赏,太令人顿感意外了,心里受宠若惊之余过后是涕泪交流。
我写的文字,家里人除母亲偶尔会读一下之外,其他人是不会读的。他们对我写的东西不屑一顾。甚至说,你那个水平,你能写出什么东西。如果写得稍为好点,有人问,大哥,是抄的吗?大哥,花了多少钱雇人写的?
如果知道这两样都不是,又说,饭都没能吃饱了,还有心情去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无米乐。家里有些成员这样说,朋友或认识我的人也是这样说。
今日中午,去扫义父义母的坟墓,义父义母在生时,待我如亲生孩子,他们对我的恩义,这辈子都记得。
春年今日起高脱服,心里对天堂的春年说,骚年啊,在人间修炼了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了。兄弟,一路走好,天堂不但有诗,还有嫦娥织女,不过她们老点,你就将就吧。
扫好义父义母的墓后,已是下午一点左右,约好饭后和雨霖过来喝茶。保全说要做午饭,只得等他有空才过来。
趁空隙打电话问钰儿,她家公铿叔是否在家。钰儿没听接电话,过一会她随后打电话过来,我说要过去拜访铿叔,问钰儿铿叔在不在家,钰儿叫我过去。
铿叔家在东街,离我家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可以到达。
图片来自向茂
和铿叔是熟人,又是亲戚,我来了,他夫妻俩非常高兴,上了二楼跨进大门便是铿叔的工作室,门口左侧墙倚着大木板,木板上满是斑斓颜料痕迹的棉毯,挂着两幅抗疫勇士钟南山和一些逆风勇士的图画。
门口右边窗台摆着工作台,台面的笔架吊着几支笔,还有涂料等。
茶室在正面,铿叔煮水沏茶。跟铿叔寒暄了几句,铿叔告诉我,现在很少出去,晚饭后,陪铿婶去散步。平时在家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有兴趣就画几笔,没心情就休息,看电视。人嘛,虽然退休,头脑还是要转动一下,每天十二点休息,六点起床,中午不休息,身体棒棒的。
和铿叔聊得起劲时,保全打电话过来,我约好他和雨霖到公社茶庄去等。告辞铿叔时,他送了一包沉香茶给我。
这次过来拜访铿叔,其实我有意图的。昨晚在旧南山庐看到铿叔的画,回去时就有打算,请铿叔帮我画一幅草庐煮茶听雨的画,当我提出来时,铿叔立刻答应。
公社茶庄经营了二十多年,老板叫阿光,他是我儿媳妇表叔。他写得一手好字,父亲叫陈家瑞,在菜市场打铁巷有铺位,陈老在生时,专门帮别人写新年的春联,平时镇里镇外的人,无论红白喜事,都找他写对联。
到公社茶庄,下起了雨。阿光推着坐儿童车的孙子在茶庄大厅玩耍。
选了四个茶壶,价钱不高,阿光说是亲戚价,不挣钱。雨霖和保全来,阿光泡茶。
喝茶聊天,保全问阿光门口挂着的几幅对联是不是他写的,阿光说是几年前写的,现在的字写得比以前好点。
雨稍微疏了点,买了大益生茶,和雨霖保全回静心斋喝茶。
保全和雨霖两个人的阅读范围非常广,谈了李叔同,谈了丰子恺,谈小说,谈散文。雨霖谈了罗生门,谈了很多外国小说。
从睡房拿出正在读的《寓圃杂记、谷山笔尘》给保全看,这册书是繁体竖版,元明史料笔记。这册书是读董桥《文字是肉做》里面的《撕烂通鉴包芝麻》知道的,在当当网淘到。
我去年在这册书里读到《娼女高三》:
京师娼女高三,自幼美姿容,昌平侯杨俊见之属意,因与狎,犹处子也。侯去捍北边者数载,高即自誓谢客。天顺元年,侯为石亨所忌,奏以驾陷土木时,侯坐视不救为不忠。朝廷命斩于市。
亲戚故旧吏无一人往者,独高素服往哭甚哀。候刑毕,亲以舌吮其血,仍用丝连其首领,买棺敛之,遂缢而死。
这则小故事让我感动,我翻到这则故事,递给保全,他接过来读了一会说,非常好的书。
五点半左右,保全和雨霖告辞,我送他们到一楼门口,看着保全的背后,蓦然间,我仿佛看到一股不亢不卑不骄不诌的文人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