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队的老黄牛

作者：王志农

我是1969年1月下乡插队，当天乘卡车到丰润县白沫子村，大队干部用广播喇叭通知各生产队来接分到本队的知青。我和三个二中同班同学分到第三生产队。

一会儿，一头瘦骨鱗鳞的老黄牛走一步晃一晃地拖着一辆胶轮车来接我们，老黄牛拉着我们和行礼出大队部不远左拐进入一条窄窄的胡同，过一条小河沟就到了三队，老黄牛把我们拉到队长家门口，队长家厢房就是我们暂时的家。

这是我和这头老黄牛的第一次接触。

老黄牛是我们三队唯一能拉车的大牲口，队里还有一只小毛驴，但生产队春种秋收拉车的活儿主要靠这头老黄牛。老黄牛从年轻时就给生产队干活儿，已经有些年头儿。虽然老黄牛拉车走得慢，但牠拉犁种地可是很稳当，不跑偏。现在老了，拉车干农活儿都很吃力。

69年春天，生产队买了一匹小马驹，经过老把式李秀章的调教，不久，小马驹就担纲驾起了胶轮大车，老黄牛降级拉起了队里的那辆花轱辘车。花轱辘车用坚硬木料打造，从古代造法遗传下来，车轴需要不时较点儿棉籽油之类以润滑。看到老黄牛拉着花轱辘车慢吞吞滋滋响的样子，感觉像回到两千多年前奏汉时代似的。

老黄牛听话，只是走得慢，牛车谁都能赶，赶牛车不用鞭子，队长有时也让我赶牛车拉东西。

1971年，老黄牛实在老得干不了活儿了，队长决定把牠杀了，肉饨熟后去各村串着卖肉。当时我正担任小队会计，这样我就和生产队保管员银章大哥还有赶车的三个人拉上老黄牛的肉串庄去卖。

那时，各个村庄都没有饭店，过了中午，牛肉还剩下不少，银章大哥说咱们就吃牛肉吧！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吃过牛羊肉，听说有膻气味。我就说:你们吃吧，我不吃。结果银章大哥让赶车越绕越远。其实我也饿得够呛，银章大哥一再劝我:吃吧，不膻，没饭店，只能吃牛肉。我本不想吃，但肚子总在那里咕噜咕噜叫，实在太饿了，我就掰了一块牛肝咬了一口，还行，虽然有点别的味儿，不像猪肉那么香，但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吃了些肉，肚子也停止了抗议。

从此以后，牛羊肉我也通吃了。

只是那头老黄牛为生产队劳累了一辈子，最后还把自己的肉贡献给了生产队。每每想起老黄牛，我还感觉对不起牠。

摘自：《唐山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