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瑞易行杯”我和我的美域蓝田征文43号作品】孙西禄:南河,我的童年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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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628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南河,我的童年我的梦
文/孙西禄
1
十岁以前我没见过河,脑子里甚至没有河的概念。十岁以后就不一样了,父母工作调动,我跟随父母从西安来到蓝田,没有河的童年就此结束了。
蓝田有条河,叫灞河,远一点叫滋水、紫水等。但蓝田人不把灞河叫灞河,也不叫滋水、紫水,而叫南河,因为这条河在县城的南边。不直呼其名,足见蓝田人对这条河的敬畏与尊重。河的北岸是县城,南岸是白鹿原,一座古城和一座古原把一条河夹在中间,这条河也显现出了无限的古韵。
南河除了清澈见底的水,就是白花花的鹅卵石。清澈的河水一刻不停的流着,显现出极强的生命力。我喜欢这欢腾的河水,更喜欢河里的石头,这些石头经过河水亿万年的洗礼,早已修炼成精了,这样那样的形状,这样那样的纹理,这样那样的尺寸,这样那样的表情,都在告诉这个世界,它们每个人都与众不同,每块石头都有自己的历史,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灵魂和向往。这就让我的童年同样充满情调与乐趣。
南河除了有让人喜欢的各种石头、石子,还有一片一片的沙滩。现在说南河有沙滩,可能没人相信,可那时候,真的有沙滩,大的沙滩有几十上百平米,小的也有几平米十数平米不等。由于灞河的水清澈见底,沙子被清水洗过以后,呈乳白色,均匀细小,晶莹剔透,干透了以后,是可以放在沙漏里做计时用,非常纯净细腻。夏天在河里游泳,一泡就是大半天,河水比较凉,泡过两个小时以后,体温就下降了,会冷的人浑身发抖,嘴唇发青,四肢麻木,这时候从水里出来,躺在被太阳晒了一天的沙滩上,就像三九天躺在热炕上一样舒坦,如果还想更舒服,可以刨个坑,用滚烫的沙子把自己埋起来,很快就恢复了体温,然后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在沙滩背水的一面,常常会看到一绺绺乌黑的细沙,这些细沙是铁砂。为了收集这些铁砂,我特别需要一块吸铁石。后来在一家杂货店发现有卖吸铁石的,一个一毛五分钱。那时,一个冰棍三分钱,我一个星期也吃不了一两个冰棍,就把吃冰棍的钱攒下来,买了一个吸铁石。有了吸铁石,很快就收集了不少铁砂。把收集来的铁砂很均匀地摊在一张白纸上,吸铁石在白纸下一吸,奇迹出现了,白纸上面的铁砂会像头发一样竖起来,如果把吸铁石在白纸下面滑动,这撮竖起来的头发就会在白纸上游走,这种感觉给人带来了无限的遐想。这应该就是我童年的科幻故事。
2
第一次下河游泳是五月的一天。
那时我在东小上三年级,东小给我的印象特别深,进学校大门要上台阶,学校里边还有台阶,叫十八台,学校的主教学区、办公区和操场都在十八台上面。这里我想说的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老师姓白,是个北京人,给我们教语文,有时候还会教我们唱歌跳舞,是个多才多艺的老师。天热了以后,白老师不止一次的告诫我们:“城南有条河,特别美,但跟你们没关系。我郑重地告诉你们,河里每年都有人淹死,我不希望我的学生今天还在听我讲课,明天就成了淹死鬼。”白老师用京腔把淹死鬼三个字说出来,一点都不吓人,还有一股特别的韵味。让我对神秘的南河,有了一种莫名的向往。
当时有个同学跟我关系比较好,这同学说话有点结巴,别的同学老欺负他,还给他起了一个很不好听的外号,叫猪屁。我不欺负他,我们就成了好朋友。第一次下河,就是他带我去的。那天天气特别热,太阳晒的人脸疼。放学以后,他把我叫到一边,悄声问我:“想不想打江水?”我一脸懵懂,说:“啥叫打江水?”他笑了,平常对我挺尊重,但这回他却在嘲笑我,居然不知道打江水。
后来我才知道,打江水就是下河游泳。下河游泳就叫下河游泳,为啥要说成是打江水?再后来,我也说打江水,而不说下河游泳了。那天他带我从学校出来一直往南走,出了南关就是庄稼地,庄稼地里有条土路直通南河,走到一半的时候,有条水渠,水渠里的水有些发黄,他说,发水了。我不懂什么是发水,后来才知道,灞河上游地区下了大雨,导致河水猛涨,就叫发水。他带我从小路来到一座大桥头,说这是南河大桥。
我们俩从南河大桥西边的斜坡下到河道里,河里的景象把我惊呆了。到处都是人,基本上都是小孩子。这个点儿正是小学放学的时间,孩子们一放学全都来到河里打江水。河水黄黄的有点混,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水,心里有种恐惧。他一到河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脱了个一丝不挂,然后喊着跳着扑进水里去了。他几次回头喊我:“快来呀,美太太!”可我就是没动。
那天我一直都没下水,不好意思当那么多人的面脱光衣服,更何况河边还有一女生。再说水那么混,谁知道里边会有什么东西。那天还有好几个同学也在河里打江水,个个都脱得一丝不挂。看我坐在岸边,都动员我下水,我始终没下,就坐在水边,连鞋都没脱,愣是在太阳底下晒了几个小时。
这是我的第一次下河,连河水的毛都没敢沾。
我正式下到水里,是第四次到河里。这时候,河水已经不那么混了,清澈见底。能看见底,对水的恐惧就小了。再说了,每次看到那么多人都是光屁股下去,也就不觉得奇怪了。然后我也脱光了衣服,从河边坐进了水里。
虽然到了水里,不会游,胆子又小,只能坐在河边的浅水处看着人家游。当时在河里游泳的人几乎全是狗刨式,双手在胸前一刨,双脚配合着在后面打水,非常逍遥自在,我都快羡慕死了。可自己就是不会,就是不敢,我都要恨死我自己了。然后就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会打江水。
看似简单的一个狗刨式,让我学了整整一个夏天,我从憋气开始练,在河里也憋,回到家搞一盆水也憋,后来我憋气的时间比他们都长,可到了水里就是飘不起来,就是不会打江水。打江水看似简单,真正要做到,快要把我难死了。到了九、十月份,天已经很凉了,被人们折腾了一个夏天的南河,终于可以安静的歇息了。下午放学以后,我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跳进河里。河里几乎没人,水很凉,很幽静,我有点紧张。正是这么一紧张,突然就会游了,而且还游的特别来劲,两只脚把水打的扑腾扑腾的。那一刻,我感觉我会飞了。
会游了以后,我的游泳技能提高很快,除了狗刨式,我又学会了自由泳,蛙泳和仰泳。再后来,就不限于在河里游了。河里游着不过瘾,就去水库游,县城东边有个东场水库,再往上有个更大的水库叫白马河水库,我都去游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赛峪水库。赛峪水库在秦岭山的赛峪口,水域面积大,水深四十多米,因为在半山腰上,水特别凉,关键是,一群群的鲤鱼草鱼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大鱼足有一米多长,颇有仙境的意味,在这里游泳,那才叫过瘾。还有一回跟朋友去风陵渡,到了黄河边无法抗拒大河的魅力,就特别豪放的脱了衣服,跳进了黄河里。黄河水流湍急,游着特别刺激,在黄河里游泳不能张嘴,喝一口黄泥水可不是好玩的,但黄河水的比重似乎较大,游起来比在水库轻松多了。
这辈子有很多和水的故事,这些故事全都起源于南河。
3
我兄弟三人,父母都上班,从小是奶奶在照看我们。奶奶是我母亲的妈,本应该叫姥姥,可我们兄弟都叫她奶奶。奶奶是小脚,走路一颠一颠的,我们三兄弟的一日三餐,都是小脚的奶奶为我们做的,我对奶奶有种特别的感情。我工作以后,奶奶就回山东老家了,我为了看奶奶,春节特意要求留下来加班,一天是两天假,攒了一个星期假,专门去山东看奶奶,这是后话。
那时候口粮都是国家定量供应,我们兄弟三人的定量,最多够两个人吃,家里有吃的就算不错了,不敢奢望吃饱,更不敢奢望吃好,一年更吃不了几次肉。
我学会打江水以后,发现河里有鱼,都是野生的小金鱼,大小超不过十公分,但要抓到这些鱼,很不容易。我就想到了钓鱼。钓鱼没有鱼钩,我就用奶奶缝衣服的针,在煤油灯上烧红,自制了一个鱼钩,鱼线是奶奶用丝线撮合成的,鱼竿是我到人家西红柿地里拿了一个绑架子的小竹竿。自制的鱼钩没有倒钩,钓鱼的成功率很低,就这我有时候一个下午能钓到十几二十条小鱼。奶奶会做鱼,把小金鱼洗干净以后,撒上盐和五香粉,然后用面糊糊裹了,放在油锅里炸,炸好以后放在碗里,用手捏着吃,我就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鱼钩不攒劲,有十个鱼咬钩,能钓上来两三条就算不错了,时间一长我觉得不合算,干脆下到水里去抓,抓着抓着,就抓到大寨小河去了。
大寨小河是游离于南河主河道之外的一条小河,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静静的躲在树荫底下,谁也不想见。这条小河在南河大桥头汇入主河道。从大桥的南头东边下到河里,沿着河边一直往上,就是大寨小河。小河的水不是很深,最深的地方顶多二三十公分,宽度也就两三米,水特别清,水流比较缓慢。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河道很幽静。河两边有树,大多是柳树和杨树,还有蒿草。在这些树和草的衬托下,小河显得特别有韵味。我第一次来这里抓鱼,就抓到了好几条一斤左右的鲶鱼,让我特别兴奋。鲶鱼大都藏在大石头下面,只有一个入口,只要手从入口伸进去,就有可能抓住它。鲶鱼非常滑腻,弄不好就会从手中滑脱。也不知跑了多少条,后来有经验了,摸到鱼以后,力争一把攥住鱼头,就算大功告成了。
有段时间我抓鱼特别上瘾,甚至逃学去河里抓鱼。奶奶为我们做饭洗衣,整天累得腰酸腿疼,我就想多抓些鱼给奶奶吃。大寨小河里不仅有鲶鱼,还有螃蟹,最过瘾的一次,是我抓到了一只甲鱼,一斤多重,差点被甲鱼咬伤了手。那只甲鱼一直被养在家里的洗衣盆里,星期天,母亲回来给奶奶炖了一锅汤,奶奶硬是给我分了一半,说这都是我的功劳。
那时候空气好,空气透明度高,太阳特别毒,我开始抓鱼的时候,只穿个短裤,光身子在大太阳底下晒,晒得身上又红又肿,一层层蜕皮,浑身疼的不能摸。后来没事了,我也被晒的像个非洲黑人。因为不怕太阳晒,常年都黑乎乎的,我又是家里的老大,人们都不叫我名字了,而叫我大黑。这个外号被叫了十几年。
那些年,什么都是定量供应,几乎所有人都吃不饱肚子,营养不良更是常态。我们因为能吃到南河里的鱼,时不时的改善一下生活,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日子过得很奢侈了。
4
南河不仅有鱼吃,还让我发了一笔财。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进驻蓝田的三线单位大搞基础建设,需要大量的石子,这就需要有人去河道里砸石头。砸石子能赚钱,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政策明确规定,只有居民户口且没有工作的人才有资格去砸。记得砸一立方二四石是四块八毛钱,所谓二四石,就是二到四公分大小的石子,可以小,但绝对不能大,否则就不合格,就要返工。
刚一放暑假,我就对父母说,我想去砸石子,父母欣然同意了。那时候,只要你是去干正事,父母都不反对,不像现在的父母,孩子要做个什么事儿,得权衡半天,安不安全,苦不苦,累不累,受不受得了等等等等,好像孩子是纸糊的似的。
那年我十五岁,我弟弟十三岁。我们拿着户口本到居委会登记了以后,就开始下河砸石头了。砸石子需要榔头,母亲就给我们买了一把榔头。可有样东西却买不来,这就是代替手固定石子的圈子,把石头放在这个圈子里,就不会被砸飞。开始用树枝编,然后用木板钉,结果没一个能撑过一天的,为这事儿,我差点都放弃砸石子了。实在不甘心,就下功夫去找,还真让我在废品站找到一个钢圈,四公分高,二十公分左右的直径,用来砸石头再合适不过了,父亲把这个钢圈拿到铁木业社,花钱焊了一个钢筋手柄,这个钢圈就成了我砸石子工具里最厉害的工具,把石头放进去,任你怎么打砸,石子都不会飞出去,就算没对准,一榔头砸在钢圈上,钢圈最多多个白点,一点事儿都没有。
当时砸石头的地点就在南河大桥附近,离大桥也就几十面远的距离,但你不能在桥洞子底下砸,因为桥底下无法装车。在外面砸,河滩没有树,没有一点阴凉,一边用力砸石子,一边甘甘在太阳底下晒。唯一能遮阳的就是草帽,那时的草帽都是用麦秆编的,密不透风,比不戴更热,也就不想戴了。用现在人的话说,那绝对不是人干的活。可那时候,我们却干的很有趣儿,没有一丝怨言。
那时在河里砸石头的人不是很多,有个人跟我年龄差不多,总穿一件带格子衬衫,长裤子挽起来,总是以一个裤腿低,一个裤腿高。他姓刘,小名狗狗,大名刘晓琪,晓琪的兄弟姐妹多,家里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他一个人来到河里砸石头,独往独来,干活很卖力气,我觉得我们弟兄俩都干不过他一个人。很快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有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我会拿给他吃,他也会拿给我吃。那真是患难之交,眼看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从没断过交往,像亲兄弟一样。
在河里砸石头的还有一个人,让我特别感动,特别尊敬。她是一个母亲,是我的长辈,她女儿是我同学,她个头很低,瘦弱不堪。她儿子后来做得很好,成为法院院长。她干活,不叫干活,那叫拼命。我们每天来到河里的时候,她已经砸出好大一堆石子了,下午我们回家的时候,她还在干。在她面前,我觉得我这个男子汉简直弱小不堪。她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榜样,可到最后我也没学成她那样。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伟大的母亲,是南河赋予她力量,让她成为我一生敬重的一个长辈。
整整一个暑假,我和弟弟一共砸了五、六方二四石,大概赚了三十块钱。那时候的三十块钱不是小钱,我和弟弟每学期的学费加起来也就三块多钱,这是我们兄弟俩至少八个学期的学费。算不算我们发了财。
经过这样的历练,我和弟弟的身体都练的特别棒。我的手腕和臂力练的特别有劲儿,在以后的好多年里,掰手腕几乎没人能赢得过我,砸石子既赚了钱,又练了体能,这才是真正的一举两得。
南河变了,再也看不见我童年时的样子了,但南河给与我的,永远都没有变,她的壮美,她的幽深,她的清澈无私,她的刚毅干练就像一面镜子,就竖在你的面前,让你一生都在她的荫庇下活着,健康地活着。
关于作者

孙西禄:男,做过报纸记者、杂志编辑,期间采写了长篇纪实一百多万字,曾揭露过全国十大假新闻案和全国十大剽窃案,引起轰动。电影剧本《警察也有家》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拍摄播出。
冠名单位相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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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瑞易行杯”我和我的美域蓝田征文38号作品】张涛:我眼里的“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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