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影响着整个战国时局,却被我们忽略的人历史趣知道
一个影响着整个战国时局,却被我们忽略的人历史趣知道01/29历史研究员周贞定王十四年(前455年),山西盂县境内发生了一次影响中国历史走向的战争——晋阳之战。晋国内部的四大家族发生内讧,此战的结局,便是历史上有名的“三家分晋”——司马光的鸿篇巨著《资治通鉴》便以此开篇,将此事件视为揭开战国历史帷幕的重要标志。历史的巧合,往往胜过小说家笔下的杜撰。恰恰就在这一年,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诞生于世间,他的名字叫李悝。就是这个在中国历史上一直不常被提及的李悝,也让许多历史学者容易忽略的人物,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整个战国时局。李悝的身世史无记载,只显示他是魏国安邑(今山西运城一带)生人,因年代久远,迄今无墓可考。认识李悝之前,我们先看看历史上那一个个显赫的人物,都与他有什么样的关系——李悝是身怀旷世绝学、精通百家学问、被誉为中国历史上千古奇人鬼谷子的得意门生;李悝是孔子学生子夏的入室弟子;李悝是由儒家转为法家,被历史公认的法家始祖;李悝是商鞅和吴起等人的宗师。李悝画像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衬托其身份的话,还有一个十分重磅的符号嵌在他名字前面——李悝是“中国历史上变法第一人”。也就是说,我们耳熟能详津津乐道的“商鞅变法”,其源头却在他那里。有两个关键人物,直接决定了李悝后来的人生之路——子夏和魏文侯。子夏,是孔子的弟子,乃“孔门十哲”之一。在春秋末叶,子夏的影响波及列国,李悝遂拜他为师。儒家思想的熏陶,对初入社会的李悝影响颇深。孔子毕生所倡导的“克己复礼”影响至深,而子夏是儒家学说的一个“异端”。在老师子夏那里,李悝所接收的儒家思想却是另外一个模样——君子应该“知权术”;君王更应该懂得“用权之术。”这种“子夏特色”的儒家思想,影响了李悝一生。从老师那里他逐渐意识到,“法”比“礼”更重要,应该要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制,来为统治者服务。潜移默化之间,李悝由一个“儒家”转为“法家”,后来被历史公认为法家始祖。李悝骨子里的法家思想,一定程度上讲,是对儒家思想的一种“背叛”。魏文侯,是“三家分晋”之后魏国的创立者,也是一位有着雄才大略、善吸纳各类英才的君主。巧合的是,此人也曾拜子夏为师,并将子夏请到魏国的西河(今河南安阳)开“讲座”,形成名震一时的“西河学派”。韩、赵、魏三家分晋后,魏国所得的领土有“三河”之称。其中“河东”在今山西黄河以东;“河内”在今河南黄河以北;“河南”在今河南黄河以南。“三河”地区虽然土壤肥沃,良田众多,人口密集,六畜兴旺,算是中原最为富庶的地方。可对于管理者而言,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们分处于各国之间,犬牙交错,未能连成一个管辖的整体。军事上稍有不慎,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以近邻西面的秦国为例,他们日夜虎视眈眈,对魏国的“三河粮仓”(今陕西省北部的黄河以西一带)早已垂涎欲滴。如此兵家必争之地,当然得能臣把守,魏文侯遂将中山相任上的李悝,提拔为“上地守”,加强对魏国边防要塞的防守。李悝所辖防区,短短十余年间,魏秦两国在此进行了四次激烈的战争,分别在魏文侯十三年(前434年)、十六年(前431年)、十七年(前430年)、二十四年(前423年)。这些战争,都是由最前线指挥官李悝布兵和调遣。可以想象,“上地守”李悝,已经成为魏文侯手中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李悝也不负所托,表现得十分出色,仅以一战例足以说明,公元前425年的秋天,又一支秦国的军队逼近魏国。李悝早有防备,秦军偷袭不成便加以强攻。强攻也难以获胜,秦军发现魏国守军的弓箭非比寻常,又长又尖的箭矢如箭雨般倾泻狂扫,大队的秦军瞬间倒地一片。正当秦军慌忙败退之际,魏军阵列中升起猎猎战旗,大大的“李”字赫然醒目,这正是李悝的精准部署与指挥。原来,李悝为使上地郡军民提高射箭技术,便下令以射箭来决断诉讼案的曲直,“中之者胜,不中者负”。令下后,当地人演习骑射技术风靡一时,人们都争相练习射技,日夜不停。由于李悝在“关键岗位”上政绩斐然,仕途也青云直上,最终被魏文侯任命为“相”——出生卑微的李悝,已经晋升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可或缺的股肱之臣。实际上,魏文侯大胆重用李悝,远非因其赫赫战功,而是要把整个魏国未来的命运,都全部交到这位“同学”手里。魏文侯深知魏国当时的处境,刚刚从晋国脱胎而出的魏国,可谓百废待举,羽翼稚嫩,又被紧紧裏夹在晋东南中间,是所谓无险可守的“四战之地”。西边,是一河之隔的秦国;东面是齐国;北边,是同自己一起“三家分晋”而生的赵国;南边,越过中条山和黄河,便是秦、楚、郑三国拉锯争夺的地带。春秋时代初期,中华大地上共有一百四十多家诸侯,经过三百多年的兼并,到战国初期只剩下二十余家。其中又以嬴姓秦国,田姓齐国,三晋(赵、魏、韩),芈姓楚国,姬姓燕国最强,史称“战国七雄”。春秋时期由于小国众多,大国之间的争斗还存在一定的缓冲空间,然而进入战国后,大国不得不面对更加直接的斗争和更加残酷的格局。据统计,从公元前475年至公元前221年的两百多年间,为了生存,发生过大大小小二百三十次战争。魏文侯心里比谁都清楚,魏国这样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吞并的小国,唯一的生存之道,便是变法求新。善于审时度势的魏文侯,无不看到了问题的实质,他此刻启用李悝,旨在酝酿一场大变革。他知道,只有实施一场前无古人的变法,方可让魏国拓展狭小的生存空间,走出困局而涅槃重生。既然魏文侯如此倚重李悝,人们不禁会问,李悝究竟有什么灵丹妙药,让魏国走向强盛之路?他“变法”的主要内容又是什么?中国的农业,开始于黄河中流的黄土地带。黄仁宇先生曾精辟地指出黄土的土壤能够垂直地堆砌,内中保留着很多由下至上的细管,因之地下的水分能够向上浸淫,不待灌溉,加以土质疏松,在农业初兴的时候,即用最原始的工具,也能在这地区耕耘。从土地上走出来的李悝,对土地感情最深,也研究得最透。李悝变法,首先瞄准农业。他以为,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的魏国,“第一桶金”必须依靠农业。因而他提出了“尽地力之教”的原则,意思是,教会农民尽可能地提高土地单位面积的粮食产量。“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无论粮贵粮贱都会引起恐慌,如何做到“使民不伤,而农益劝”?李悝终于想出了解决之道——“平籴法”。“平籴法”规定,每家农民收入的粮食中,除交十分之一的税及自己食用、消费外,多余的粮食,由国家出钱收购。为让百姓感受到更加公平,法令还把丰年和灾年分为上、中、下三等。丰年时,官府按等级籴进一定数量的余粮;灾年时,官府也按等级平价粜出一定数量的粮食。这样的价格杠杆,无论是丰年还是灾年,粮价都能保持相对稳定,从而达到“取有余以补不足”“虽遇饥馑水旱,籴不贵而民不散”。李悝的“民本思想”很快就有了丰厚的回报,短短三年之内,魏国便粮库充盈,人民富裕。李悝知道,只有百姓填饱了肚子,国家的基石坚固了,其他的“变法”オ有可能。继“尽地力之教”百姓刚刚填饱肚子之后,李悝便高高举起“变法”利剑,挥向了“爵禄世袭制”。那些贵族世代享有其祖上获得的爵位、官位以及相应俸禄的制度,不仅消耗大量国家财富,更影响一大批有志之士建功立业。李悝的人才新政立竿见影,天下英才纷纷侧目,像吴起、乐羊、西门豹、田子方、段干木等非魏国人才,为魏国所用。土地新政和人才新政后,李悝又制定了一系列的配套改革。比如,在军事上建立“武卒”制,对军队的士兵进行考核,按照不同士兵的作战特点,重新将他们进行队伍编排,以发挥军队最大的作战优势。最能让后人受益的,是李悝制定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封建制度下的法律——《法经》。这部法律对国家法令、政府职能、官员的升迁奖惩、军功的奖励,都做了完备的规定。李悝的变法,不仅拉开了魏国从人治到法治的序幕,其不断雄厚的实力,也令各诸侯国刮目相看。魏文侯也从此走上了扩张之路,公元前419年西攻秦国,尽取其河西之地;之后北越赵境,灭中山国;再后东伐齐九年,破其长城;紧接着又南征楚地,连克数镇……一路所向披靡,大有并吞天下之势。用我们今天的话来总结,李悝的变法既有丰富的理论作指引,又有成熟的案例作支撑。两千多年间,历朝历代经历过无数次“变法”与革新,如果用年轮来表达变法的话,李悝应该是最初的那道年轮。李悝很清楚地知道,他此生有涯。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制度身上,他应该也清楚地看到,一个国家的兴亡不能把赌注押在某一个或几个旷世之才身上,而是应建立一套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制度来保障。他希望通过“变法”来固化一套成熟的制度,以确保魏国的精神血脉延续下去。只可惜,李悝的时间有限,加之强大的旧势力集团,一些被动过奶酪的利益阶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一旦他和支持他变法的魏文侯离世之后,制度的力量如何,谁也不敢保证。事实证明,李悝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他身后的魏国又退回到了从前。撇开历史不说,就是李悝所在的战国时代,其变法就成为“当下潮流”,还形成一种独特的蝴蝶效应。李悝的变法思想,几乎被当时各诸侯国统治者所接受,从而引发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轰轰烈烈的“变法大潮”——齐国邹忌的清明吏治,郑国子产的修政图治,楚国吴起的新招变法,韩国申不害的君治独断……战国烽火下的各诸侯国,都纷纷举起改革大旗,将“变法”二字醒目地写在大纛之上。这一变法实践,最终在秦国结出丰硕的成果,从而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