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明】原创//思念

思     念

凌晨四点钟，我从睡梦中笑了醒来，梦中的情景是很久以前那个叫做河滩楼的小居民院里，阳光灿烂，芍药开得正鲜艳，香气四溢，美丽的姐姐们在卷头发，我和小侄子在开心的嬉闹，母亲做的红烧肉绵软鲜美刚出锅，我们争着抢着吃，红烧肉的醇香入口入心特别真实。

“丫头，醒醒！”，睡在边上的老公推了我一把，“吃货 ，说梦话都敬业”，老公一阵戏谑，“干嘛，我要吃妈妈做的红烧肉”，我不满的抱怨，“妈妈已经不在了”老公难过的把我搂在怀里，一阵怅然，是啊，梦境中那些美好的情景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母亲早已经离开我们一年了，我那三个美丽的姐姐也都青丝变白发，小侄子也娶妻生子，姊妹几个很难再欢聚一堂。母亲过世后，我极力回避这段记忆，怕自己会太伤感，即使偶尔想起也赶快绕行，把以前的旧时光馈赠给我的美好回忆统统封印，还是在睡梦中单独面对自己灵魂的时候再一次被唤醒。

前一段时间，一位文友写的怀念他的母亲的文章，在朋友圈反应很大，哪一种至亲离去无可奈何的伤痛深深打动了我。我也想念我的父母，他们也都离开了这个世界。记忆中我的父亲高高大大，黑黑的眼睛特有神。据母亲说她和父亲初认识源于公社排革命大戏，英俊的父亲和留着两条美丽的大辫子的母亲一见钟情，那时的外公因为解放前是我们县教育局的督学，解放后在政治运动中时被划分为反革命成分（1983年已被洛南县委政府昭雪平反）。外公的三个女儿到了成年也没人敢上门提亲，当时父亲和母亲的结合遭到了家人的极力反对，但最终两人还是手持红宝书领了结婚证，我记忆中有一张他们两人的合影，父亲温文儒雅，母亲明眸皓齿，那段艰苦的岁月中，他们的感情没有任何杂质，纯粹的就像白开水，却滋养了母亲一生的坚守。           父亲于1960年在金堆城钼矿当工人， 母亲后来也在矿上被服厂缝制面袋子，家里有五个孩子，两个老人，日子有些紧吧，记忆中父亲没事最爱在院子里养花弄草，教我们小孩子打拳。父亲留给我的记忆就这样停留在1982年哪个下雪的早春，那时母亲带我回石门老家走亲戚，突然当时在区邮电所工作的舅舅跑来说矿上打电话来说有事情，我和母亲回去的时候，在寺坪医院的太平间见到已经意外身亡的父亲，母亲一下子哭晕过去，我懵懂的看着那个冰冷的身躯，感觉父亲是不是又在和我们做游戏装睡着了。死亡当时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恐惧。还好我们还有一个精明智慧的母亲，她像一只老鹰，伤痛过后很镇静的料理了父亲的后事，并用她强悍的翅膀把我们庇护，防止我们受到一丝丝伤害。那时候的她是那样的无畏与坚强，她要赡养年迈双亲，还有五个不懂事的孩子，其实真正需要安慰的人是她啊！

母亲后来开缝纫铺子替人做衣服，她做的衣服手工细致，式样美观大方，在当时的寺坪小镇上生意很红火。我的几个姐姐哥哥放学回家也帮忙干些钉扣子，缝裤边，熨衣服的杂活。日子虽然没有父亲在世时闲适，但一直温馨。在我们有了独立的意识之后，她毅然把我们推向社会，自己赚钱来供自己读书。五个孩子中 哥哥考上了云南地质大学，其余四个有上技校也有上医学中专，基本上都是自食其力。母亲每次和别人谈起她的孩子们，眼睛总是闪耀着自豪的光芒。在母爱的浸润中，我们兄弟姐妹健康快活成长，就像一种叫爬山虎的绿色藤蔓，一遇到阳光和水分就勇往直前。直到长大成人，我才体会到那时候母亲的凄凉和顽强，对于母亲，我没有太多华丽的词语来表达对她的依赖和崇拜，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母亲的血液，我的头脑里装的是她从小教给我朴实的做人做事要厚道的基本道理，这些已经是一笔用之不尽的财富。

我出生在70年代末，那年母亲已经四十岁了，计划生育政策很吃紧，说是超生，然后不给上户口，也没有粮食证，父亲母亲还是用他们的爱把我养成一个珠圆玉润的小胖丫，成年后，母亲说起那时候家里没粮食吃，父亲每天下了班偷着帮人跑车拉木材，一个晚上跑一趟罗夫大扶屿就为了买九块钱一袋的面粉，云淡风轻中透漏出伤感。我说起小时候顽皮偷金堆沟农民的苹果被她打了屁股还惩罚不准吃饭的事情，还那知道她竞哭了，“那时候我那么难敞（洛南方言，受罪的意思），我就怕你们不学好让人笑话”。母亲的话就四月的风缓缓吹过水面，我心底的一直以来的羞愧被抚平。她教育我们做人要干净实诚，在她去世前一个星期，我回娘家充电费时，发现自家的电卡里多了二百块钱，问了哥嫂，他们说没有交，和母亲说起此事，她让我去电管所把钱给人家退了，电管所的工作人员查了缴费记录，是微信转账的，无法查出来源，就说留在我家户头上，结果母亲坚决不同意，还是让我把钱还给那工作人员，说不占人家便宜。她就这样以身作则，勤俭持家，清白做人，母亲像那蜡烛，最终燃尽一生，用光和热温暖了我们前生的每一个站点。

母亲是在2017年11月初去世的，享年八十一岁，那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早起打扫门前的落叶，房后面的邻居的小胖孙子上幼儿园路过我家，趴在栅栏门上和打扫院子的母亲快活的交流，哪个叫旺旺的小男孩称母亲为“姥姥”，和善的母亲在邻居中口碑一向很好，我们给她买的糖果她常常会用来招待这些小孩子。下午她在小菜园子里忙活时不慎摔倒，被哥嫂发现时已经失去意识，没等到救护车赶来就与我们天人永隔。她走的很安详，我想她一定去了天堂。她一生爱我们爱的踏实，爱的无怨无悔。作为女儿，我对母亲的爱有许多盲点，以前总以为母亲就像一座旧房子，每一次都讲重复的的故事，没什么可了解的，作为女儿，没能了解她生命中的空白，直到母亲去世后，我才知道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黑洞了。

我的母亲和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妈妈一样，她们给了我们生命，我们吃的乳汁是母亲的心血，她们给我们的爱那样自然，那样无私，在把我们抚养大之后，又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告别，我们走的坦然，母亲就在那里含泪注视着，直到有一天，我们回头，发现身后没了那温暖的目光，就像零落的红叶，再也没有大树的眷恋，那一瞬间，以为母爱会永远伴随的信念就像一只被弹弓击中的鸽子，从高空落下，不知所措！

写到这里，我的泪水滚烫而下，手指不断颤抖，我思念我的母亲，以前总是以为有来日方长，谁知道，来日却在沙漏中一点点溜走，命运给我们和母亲相处时间并不慷慨，仅仅只是两代人生活接茬处的一段路程，她却把用血脉灌溉，用精神支持，用柔情陶冶的爱在我的生命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现在，她虽然没有和我在一个空间，但她的心永远和我们连在一起，我爱我的母亲！

图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刘永明，基层乡镇干部，忠诚于缪思女神，性情淡泊，崇尚素与简的人生理念。《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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