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财树（散文）

在外地伴女儿居住几年，偶得回家，夫人热心在家里养花，很有“定居”的意思。实际我们也连续居了一年，而且暂时没有“移居”的动向。她先是将长寿花、红掌、文竹、一帆风顺、仙人掌等一个个迎进家来，让新家庭成员在客厅的窗台列成队伍，每个日子接受我们欢喜对视，倾心相谈，共同享受时光的盛宴。花是热爱着新的生活的，从第一天开始就表现出对新环境新生活的热度。长寿花细小的花苞入家后静悄地一个接一个开放，笑着打开细小花瓣，成精致花朵。小的花朵极似红色的焰火，似乎燃放小小礼花直抒胸中快意，直至秋凉才结束这场长达两月有余的欢乐仪式。红掌的花朵伴随了渐凉的晚秋，而后又坚守迎接入冬的几场瑞雪，才将傲立的心形叶状的花朵儿默默地垂下，安静地进入年度的休息。虽然拥戴红掌花朵的叶子早在冬季开始就已枯萎了，花朵失了相伴仍是坚持作穿越季节的长行，表示着待在新家庭的精神和心力。

两月之前夫人又迎进了一位新的客人：发财树。它是一棵树，而不是草。树与草的不同是体量的相差。这棵树在闲置数年没有作过栽种的大的花盆里安顿下来。树小盆大，周围露出了一圈泥土，夫人从河滩上拾回许多小的卵石，压在泥土上。我笑，是欲抵制着风尘暴吗？夫人直起腰，望着那些圆滑的小卵石平整地铺在发财树周围，树是绿色，石是玉样，绿色衬着玉石，玉石映照花盆的清艳，她满眼满心都是高兴的，就喜悦地回答我：你说呢，当然有抵制风尘暴的意义，然而，你不觉得漂亮吗？

在世上，你不能不佩服女性，譬如审美，她们总是在调配色彩、色彩与环境搭配上表现出伟大的天才，色彩与环境在她们的调动下无一不相得益彰，显示出独有的美感。更为重要的是她们的作品都是随意发挥而总是恰到好处，亦如她们在每个日子里穿衣与粉黛的妆扮。男人是喜爱说些大而空的理论，不这样好像唬不住人。女人热衷实际，小巧丰润的身子，加之殷殷的语言足可安抚一个世界的躁动。

我望着她的新作品，认真回答：极美。

可是，为什么叫发财树呢？

让你发财。

说完，她笑了。我也笑了。

发财树不大，树高盈尺。树干是锯去了树尖部分，留有平整的锯面，在锯面下去一两寸的地方，生发出新的枝芽。生命在这样的位置重新出发，勃发生机，枝芽再生枝芽，而后发出新叶。每枝细小的叶柄是举起六片叶的，叶是前大后小，很整齐很美学的平面组合。众多的枝就举起了一片绿色的小海洋，我可以感受到发财树举起的这片绿色波浪在我心胸涌动，掀动欢乐的情绪荡漾。

生命是要喂养的。不仅仅是食物，水与空气。之外，还有欢乐，欣喜。还要时时制造些小的事件，使你的小心脏要有不平常的跳动，激发动力，让血液更欢快的流动。还要有欣赏，美色，音乐，文字。再之外，最重要的是接受着自然的赠与，山的崇高，水的流畅，云的飘逸，阳光的灿烂，月亮的光辉，树的正直，草的兴旺，飞鸟的高远，等等。师法自然，修行悟道，志在高远。“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你应该取其欢乐的，高尚的，远大的培养精神，濡养灵魂。远离卑鄙、邪恶，接近美好、善良、正直，一辈子做好人焉。勿做"小人"，更不要做恶人，生之短暂，几十年一瞬间，何必遭世人指你的背骨，而背负愧疚难以卸下。

不是做大木的材，做一棵小树也好，总有一丝绿色的风拂动。虽小，虽微乎，美的存在，就有你的价值。

已是老历年底，春天就在前面。得发财树，未必发财，但得其清风，获其绿色，也是好的。想一想，前面就是春天，这个世界会有更丰盈的绿和更和煦的风沐浴我们，日子是不是总涌动着诗意？！

2019年1月20日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