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王琴的随笔《月光照见质朴纯真的掌心》
1.空房子
空房子里住着好多人,空房子白天空空的,夜晚满满的。
安魂草奶奶住在这里。
黑夜拥抱着混沌的气息,四处弥漫,蚂蚁睡着了,蟑螂睡着了,下水管道滴着水。妈妈睡着了,小女孩站在空房子中间。枯枝在安魂草奶奶骨头里生根发芽,蚂蚁占领了这一片枯枝领地,凌晨,蚂蚁醒来,它们扩张领地。空气里回荡着安魂草奶奶的心跳声。她望着小女孩,你带我回家吧!小女孩牵着安魂草奶奶的手消失在枯枝森林里。
枯枝森林好冷,小女孩迷路了,她找不到妈妈。她喝着森林里结冰的水慢慢长大,她腹部生长着好多仙人掌,一不小心扎到自己双手都是刺。一天,仙人掌上盛开小雏菊花,小雏菊花花蕊流着血,小女孩在树枝飘落。
2星期二
我叫小耳,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山坡上长着满满的青草,有的青草长得比小牛还高。我母亲说太阳照得刺眼睛时我就落地了,落在血水里一声不吭,唯有一双眼睛望着上空不眨眼。我母亲还说以为血水里的我一声不吭死掉了,看到眼睛才知道是活的。
3.星期三
我本不属于这里,一些病毒和细菌侵犯了我,我不认识它们,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不知道它们的模样,我的眼睛里,我的鼻腔里,我的咽喉里,它们不断繁殖,扩张,攻击我,我无力反抗,我流眼泪,流鼻涕打喷嚏,咳嗽咳痰,我在想它们什么时候离开我的身体。窗外铜钱草上爬满水滴,初生的水滴。是不是要等到铜钱草长大了,它们就离开我的身体了。
4.星期四
看到一张张异处人皮缝在缺损的皮肤上,像一块块碎布缝在衣服上,我就头皮发麻,脑袋发胀。缝了皮的皮肤,异地的孤儿,黑如碳的末端手指,眼盲老婆子,摔断手臂的小男孩,被移植的心脏,碎掉的玻璃水杯,都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5.星期五
桌子上摆满了黑色红色黄色白色的液体,桌旁坐着惨叫的小伙,他左手残断的环指浸泡在黑色液体里。几个星期以前,一些房间窗台上的兰花相继萎靡不振,直至变黄而又变黑变小,干枯。
6.星期六
月光照见质朴纯真的掌心,安静的掌心,碰触过愤怒的血液,坚硬的疼痛。镜子糜烂照见瞳孔,一些细胞逐渐脱落伴随一次又一次死亡,总有老去的白发先离开身体。有些路总要自己一个人走完,比如消亡之路。
王琴,医务工作者,偏爱文字、黑夜、星空。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