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前夫来我家过年
2020.02.27/ Thursday
- 何以抵御生活无常? -
这个春节我受够了!没人知道下一秒到来的是什么?又会身处何种境地?
我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春节,大抵举国人民也没想到罢。除夕夜的前两天,我还是按照约定的行动轨迹:收拾好小妮的衣物,包括英语绘本、寒假作业纸、皮卡丘玩偶——小妮每天晚上要抱着睡觉的。然后,就等着,等着费强国。
费强国是谁?就是你们说的“前夫哥”。他的名字也是怪异,不是说“强国”怪,加上姓,白费了强国,这个名字就有些废柴了。明明本人又高又瘦,却有这样一个名字,就如同听见有人喊“大壮!”你扭头一看,竟是个矮小驼背的男人,那种违和感是要忍不住要发笑的。
前夫哥敲门了,敲门声还是那么理直气壮的。他进门熟路轻辙的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男式拖鞋穿上,偏又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下:“我可以穿吗?”我都懒得搭理,只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他便如鱼得水般的活泛起来,大声喊着:“小妮,爸爸来啦!”他这人就这样,给他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
小妮从儿童房里跑出来是有些雀跃的,跑到父亲的腿边又迟疑了,转头看向我,我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便任由她的父亲抱起来,用粗糙的面皮来摩挲她的嫩脸。以往这个画面我理解为家庭的温馨,如今却觉得讽刺。要亲就带走了亲,何必假惺惺在我面前扮演慈父!
费强国是来接小妮到奶奶家过年的,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约定小妮一年到姥姥家,一年到奶奶家过年,今年轮到去奶奶家了。
“小妮的东西呢?”我只努了下嘴,门口放着一只20寸的行李箱,上面贴着粉红色的米妮大头像。他便不再问了,行李箱里想必码好了小妮的必需品,只会多不会少,这一点他对我是放心的。我买好了高铁票,等他们走了,我也要收拾收拾回娘家过年。
费强国一手牵着小妮,一手拖着行李箱出门,还不忘回头叫小妮:“和妈妈说再见!”
小妮脆生生地喊了声:“妈妈再见!”我对小妮露出笑脸:“再见!在奶奶家要乖一点,注意安全啊!”
这并不是说奶奶家是龙潭虎穴,只是她奶奶家规矩比较大,像在家一样上蹿下跳估计够呛!小妮虽然外表乖巧,内心还是有些古灵精怪的,小孩子嘛!不能指望他们理性得像大人。大人就一定理性吗?事实上我连这一点都是怀疑的。
FOND
DREAM.
他们走了,屋子一下子空了。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细细碎碎的金色,落在地板上,那些灰尘就无所遁形了。米白色的书柜靠在墙角,有些哀怨似的投下一片阴影。儿童房的被子还没有叠,被小妮故意搞成人形,好像她躲在里面,随时要出来吓我一跳似的。我把被子拉开,小妮的体温似乎还在,一股专属于她的气息蔓延开来。刚分别就开始想念了吗?
虽然我和费强国分手了,但极少在小妮面前说她父亲的不是(或许偶有流露我也不确定),倒不是说她的父亲无可指摘,只是不想在一遍遍的重复中加深印象——不愉快的印象,更不想把这种印象留给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大人是自私的,自私到把孩子当成婚姻的砝码或工具。
在这个难得空闲的节前的下午,我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从前。直到现在若有人问我:为什么离婚?我也是答不上来的。只能说:性格不合。
这个理由太宽泛,疑似敷衍。在这顶“性格不合”的帽子底下可能是外遇,经济纠纷,夫妻生活不和谐,但我们真的是性格不合。我的性子偏冷,还有一些文艺气息,而他“为人热情,讲义气,对朋友胎气!”用他哥们的话说。性格不合的夫妻吵架是件诡异的事——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起来,仿佛前世仇人。
记不清是谁喊出“离婚”二字的,反正是有霎那的如释重负的,终于不用展现最糟糕的自己了。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恶的东西,不幸被对方激发出来了,好像根本问题在于自己无法控制,却不约而同地归罪于对方。
这时的婚姻好比一条幽暗潮湿的地窖,前后看不清路,只有硬着头皮,摸着湿冷的井壁跌跌撞撞往前走——前方也许是出口也许是死路。当其中一个人凿开一个小洞,那清新的空气和光亮会叫人拼了命的要爬出去的。
我们的分手引起了熟人的莫名惊诧,看上去如此般配的两个人居然不声不响离了婚。大姐曾把我叫去问我:“是小费出轨?”“没有。”“那是你有外遇了?”“也没有。”
这就是亲人!即便怀疑也是要挑个中性的词来问的。“那是为什么?”真的答不上来,好像什么都为,又好像什么都不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能让人恍然大悟,表示理解与同情。不过三年光景,竟似前尘往事,不刻意回忆居然有些模糊了。现在我和小妮不是过得挺好?平静、祥和,忙是忙一些的,但是内心笃定,有了归属感。绕了一圈,原来我的归属感是自己给的。
- 我该欢喜吗? -
失望是常态,但愿我们都能够披荆斩棘,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独自美美的睡了一觉,谁知道醒来后,世界完全不一样了!铺天盖地的封城封路的新闻淹没全国,我还不以为意,反正我又不去湖北。当我端起牛奶,准备吃早餐的时候,门铃突然狂响。费强国抱着小妮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封路,走不掉了!”
现在,费强国在厨房忙碌着,他们还没吃早餐。小妮的脸有些脏了,帮她洗好脸,她竟然伏在我肩膀睡着了,只得抱回儿童房。然后,我和费强国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气氛无疑是尴尬的。前夫前妻不同于老夫老妻,又不同于陌生人。太热情了,他以为我想复合;太冷淡了,又有些不近人情。就当是个不远不近的同事吧!同过房事的“同事”,这么想也算勉强说得通。
后来的事不难想象,我们过上了一家三口与世隔绝的“幸福生活”。至少小妮是幸福的,久违的爸爸妈妈同时出镜,还没有争吵,真正的相敬如宾。因为不打算在家过年,我并没备菜,到初三已经弹尽粮绝了。费强国自告奋勇主动请缨去超市买菜。门口的菜场、蔬菜店、餐馆都关门了,从窗口往外看,路上鲜有人迹。这时候有人迹会让人心惊肉跳,搞不好是穿着防护服的人来了。
当他戴上帽子、拉紧衣服,戴上口罩(他在返回的路上颇有先见之明的买了一包口罩),是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的。当他在超市里打电话请教我油麦菜和小白菜的区别,那一瞬,我是有点恍惚的,仿若又回到了从前。不同的是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厌烦,甚至有些谦卑。
一连几天,我们保持着其乐融融的友好气氛,奇怪!过去他待在家里不出两天,我们一定会有场大吵,或者在暴风雨的酝酿中。现在,我看不出他有搅动风云的意思,相反,有些曲意讨好。是感激我收留了他?听说有人为了回乡在高速公路上流浪,而他待在温暖的家里,有吃有喝,尽管这儿已经不是他的家。
除了有时候,他躲在卫生间里刻意压低了嗓音打电话:“我也没办法呀……”
是谁打来的电话?好像聊得不大愉快。
没办法什么?
没办法不得不来接女儿?
没办法不得不和前妻共处一室?
看到这里,希望你会喜欢。
是谁打来的电话?后面的故事会如何?
前夫前妻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不妨预测一下!下次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