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选穴 治法有别——赵尔康临证经验

　　赵尔康，男，江苏省江阴县人，1913年7月生。1932年随著名针灸学家承淡安习医。1935年在承淡安创办的中国针灸学研究社，中国针灸医学专门学校，针灸疗养院，针灸杂志担任代理总务、教授等职。1948年主办中华针灸学社。1952年于无锡市建立针灸门诊部，创刊《现代针灸》杂志。1959年应聘中医研究院，先后在针灸研究所理论研究室、文献资料研究室和《中医杂志》社工作。曾编著出版了《中华针灸学》、《针灸歌赋类编》等十几种著作，还担任了《中国医学百科全书针灸学》分卷编委，并研制了人体经穴模型。现任《中医杂志》社编审，中医研究院学位评定委员会医史文献分会成员，中医研究院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

　　一、学术特点和医疗专长

　　1. 因证择法

　　赵氏在临床上根据不同的证，采用不同的方法，对阳证、表证宜浅刺不留，少灸或不灸；阴证、里证宜深刺久留，多灸；虚证、寒证宜补，多灸；实证、热证宜泻，多灸；这是针灸辨证论治的原则。若阴阳不分，表里不别，虚实不明， 寒热不辨，只凭一些简单症状予以治疗，则难能收到理想的效果。

　　2. 选穴规律

　　赵氏认为针灸处方配穴的规律，不外按经取穴、和邻近取穴二个方面，头面 躯干的穴位，大多主治局部和邻近组织器官的疾病，四肢部特别是肘膝以下的穴位，除具有上述作用外，还有主治全身疾病的作用。经验证明，凡属全身性疾患， 按经取穴的疗效较好。某年无锡市麻疹大流行，他根据按经取穴进行治疗，收到药物所未能取得的效果。赵氏在临床上根据病情的轻重决定选穴的多少，但一般不宜过多，大多三、五个穴。这样，不仅可以减少患者的痛苦和思想负担，也便于某穴治某病的疗效总结。

　　3. 熟练基本功

　　赵氏认为，历代针刺的操作方法很多，应以进、退、捻、留、捣为基本方法。因此，首先必须掌握这些基本功，然后选择一二种补泻手法加以深究。为了达到进针无痛这一目的，他认为应作好以下几个方面：①在针刺前，对初诊患者需要进行耐心解释，使之消除精神上的紧张和不必要的顾虑，并达到治疗时的合作；②患者应选择舒适而能持久的体位，使针刺部位的肌肉尽量放松，有利于进针；③取穴最好选择肌肉较厚、组织较松的部位；④针刺时先用左手拇指在应刺的穴位上，加以按压或爪切，右手持针将针尖轻轻地迅速透过真皮或者用进针器弹入；⑤针尖贴近皮肤略加压力时，如患者诉疼痛，应将针尖稍许移动，避开痛点，再行进针；⑥针进入皮肤后，患者感到疼痛，可能是由于刺到血管或骨膜所致，这时应将针略加提起，再向另一方向刺入；⑦进针时要有意识的转移患者注意力，如对患者询问等。这样能达到无痛或减少疼痛的目的。

　　4. 注重针感

　　赵氏认为，针刺疗效的关键，除正确辨证、选穴和操作外，更重要的是术者在下针后找感觉的问题。感觉是针刺反应的客观指标，只有在出现感觉的基础上，才能产生更好的疗效，因此，他强调练习指力的重要性。《针灸大成 ·问候气》 说：“用针之法，候气为先。”这里所指的“气”，乃指针刺时医者所感到的感觉而言。凡手技熟练的术者，能在指下体会到“气”的动态，如《标幽赋》说：“气之至也，如鱼吞钩饵之沉浮；气未至也，如闲处幽堂之深邃。”赵氏在临床上常遇到急性剧烈疼痛或痉挛等症，用强刺可使疼痛消失，痉挛缓解。对年老体衰、久病虚弱的患者，针刺时除采用候气、催气外，可以加用灸法促使经气来复。

　　赵氏对下针后反应迟钝，甚至很难找到感觉的患者，采用上下提插，或在提插之中改变针刺方向，或在针刺四周用指推动爪切，或弹摇针柄，或加大捻转，使针感出现。有些病例，在留针过程中还需适当地行针，以加强针感。

　　5. 操作严谨，预防事故

　　赵氏认为，针刺的深浅和强弱，必须根据患者的年龄、体质、胖瘦和病症的具体情况加以区别。据了解因针刺而造成医疗事故的有延脑出血、气胸、心脏破裂、脾脏破裂、肾脏与血管损伤等，引起这些医疗事故的原因，绝大多数是由于针刺过深所致。因此，对重要脏器所在之处，均不宜深刺。一般除按文献所规定的深度严格掌握或适当地采用斜刺外，对严重的支气管喘息或伴有肺气肿患者，最好避免在胸背部穴位上针刺。此外，过饥过饱，或年老体衰，或极度虚弱的患者，最好不予针刺。如必要时，绝对采取卧位，用轻轻浅刺手技，避免强烈刺激而引起晕针。其他如经常检查针体的有无损伤，注意患者体位的移动，可防止折针。在妇女妊娠期间，应禁刺合谷、三阴交和腰骶部穴位。五个月以下的孕妇，下腹部穴位不宜针刺，五个月以上的孕妇，上下腹部穴位均不宜针刺，以免流产。

　　二、医案选

　　例1: 音瘖

　　王X X，男，40岁。

　　患者因严重失眠，服过量苯巴比妥药片后不能说话一周。

　　处方：哑门、关冲。

　　治疗经过：先针哑门未见动静，后点刺左手关冲，患者即惊呼“好了”。

　　【按】上列二穴为音瘖的经验穴，来自临床实践，经重复验证，果如所述。

　　例2: 痈肿

　　许X，女，25岁。

　　患者初起左大腿外侧略有肿痛，继而全身恶寒发热，局部焮肿疼痛，状如覆杯，但尚未成脓。

　　处方：阿是穴。

　　治疗经过：取独头大蒜切片，厚约分许，放于肿块之上，上置大艾炷灸之，以内部渴热，勿使灼痛为度。翌日复诊，症状减轻大半，再按上法灸治。第三日后热退、肿消、痛止，诸症若失，一如常人。

　　例3：惊风

　　杨X，男，4岁。

　　患儿在一天深夜，突然仰卧地不起，面色苍白，两目闭合，手足逆冷，鼻息已无，脉绝。说明阳气欲绝。急宜回阳救逆。

　　处方：神阙。

　　治疗经过：纳盐于脐中，上置姜片，以艾炷灸治，促使开窍复苏。10余壮后，即见患儿鼻翼扇动，嘘气一声，似有所觉。继续灸治共30余壮，面色转变，两目张开，手足渐温，脉搏复起，呼吸亦趋于正常。再予灸治足三里补中益气，调理脾胃功能，以善其后。

　　【按】赵氏认为凡是阳气欲绝之证，均属灸治适应范围。只要生机尚存，按上法灸治， 即能起到转危为安之功。

　　例4：乳漏

　　王X，女，29岁。

　　乳房破溃流脓四年。患者初病时，右侧乳房生一形如梅李之核，推之移动，按之硬而不坚，以后肿块逐渐增大，皮色稍红，局部隐痛，经中医外科诊为“乳痰”。切开后，流脓不止。复经住院西医治疗，经全麻手术后，插管引流。去管后疮口虽结有光亮薄膜一层，形似收口，但过几日后仍破溃而流稀薄脓液。历时四载，未能痊愈。此系由“乳痰”切开后，失于调养，久不收敛，形成漏管。

　　处方：阿是穴。

　　治疗经过：将生川附子研成细末，加入黄酒少许，做成厚约二分薄饼，覆盖疮面，上以大艾炷灸之，使温热达到局部肌肤红活为度，起到温阳补虚的作用。隔51次，历30余次的灸治，从此多年痼疾，霍然而愈，随访多年，未再复发。

来源：《当代中国针灸临证精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