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屎门与牛屎墙

陶翁在《归园田居其一》里，对自己的住宅是这样描绘的：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小丑鱼那么小，不知道陶翁，更不知道什么《归园田居其一》。

但小丑鱼的家就是小丑鱼的世外桃源，小丑鱼喜欢她家的院子，喜欢院子前的菜地、果树、水沟，旁边的厕所，和屋后的竹林。

当然，更喜欢那三间冬冷夏凉的屋子。

是的，冬冷夏凉。

夏天，风一吹来，吹散了满屋子的热气，比坐在水沟边还凉爽。

冬天呢？冬天也更加凉爽了，在灶孔前生一对火也阻止不了的凉意。

小丑鱼跟妈妈卧室的地方是用大个大个的石头堆起来的墙壁，没用水泥浆子密缝，一个一个的石头就堆成了一堵一堵的墙。

其余地方的墙壁，哦，不是墙壁，应该说是一大张一大张的竹篱笆。

因为他们是用竹子编成一大张一大张的竹篱笆，再用竹条绑在房子的的柱子上，它们就成了墙。

还有门呢。

门是用稍粗一些的竹条编成，再在外面套上一个木框框。

连接门与墙的不是背丝扣，而是竹条条。

因为是用竹条编成的墙和门。

所以缝隙比石头堆成的墙缝隙更大，风也就更大。

于是，家家户户就想了一个办法。

他们挑起背起烟篼，拿起铲子，去山坡上，去草多的地方，去牛多的地方。

去干什么呢？

铲牛屎，铲冒着热气的牛屎。

铲牛屎干什么呢？

铲好了满满一烟篼的牛屎，赶紧背回家，趁着热气，趁着牛屎还没有干掉水分，一铲一铲地，将它们敷在门上，敷在竹篱笆上，等敷在门上和竹篱笆上的牛屎一干掉，成为牛屎锅巴，它们就成了密不透风的牛屎墙和牛屎门，这时候，冷风才不会灌进小丑鱼的家，小丑鱼就可以暖暖和和的地坐在灶孔前烤火，烧山药。

小丑鱼看着一墙的牛屎锅巴和一门的牛屎锅巴，问鱼妈妈。

“妈妈，这个叫牛屎锅巴，为什么我头上的也叫牛屎锅巴，我不是小丑鱼吗？怎么会有牛市锅巴呢？”

鱼妈妈从小丑鱼头上抠下一块牛屎锅巴递给小丑鱼。

“闻闻，一样臭吗？”

小丑鱼撅着嘴，吸吸鼻子。

“一样臭！”

“再看看，颜色一样吗？”

小丑鱼瞪大她的大眼睛。

“一样的颜色！”

“是不是牛屎锅巴？”

“是牛屎锅巴。”

小丑鱼恍然大悟。

“是爸爸趁我睡觉的时候，给我敷上去的是不是？”

“不是，是小丑鱼头上自己长的。”

小丑鱼不高兴了。

“妈妈，我是小丑鱼，我又不是小丑牛，我不要牛屎锅巴。”

“你是小丑鱼，也是小丑牛，因为你是在牛年被鱼爸爸挑水挑来我们家的啊。”

“那我也不要牛屎锅巴。”

“不要可以，要么洗头，要么你自己抠掉。”

小丑鱼不想洗头。

小丑鱼觉得抠掉头上的牛屎锅巴，是最好的去掉它的方法。

于是小丑鱼经常抠头，一块一块的牛屎锅巴被小丑鱼抠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这还不满意，她不光抠自己头上的牛屎锅巴。

她还抠墙上和门上的牛屎锅巴。

春天抠，夏天抠，秋天抠，抠到了冬天，没得抠了。

鱼爸爸又开始去山坡上，去草多的地方，去牛多的地方，铲牛屎。

鱼爸爸敷好了一墙和一门的牛屎后。

春夏秋天，小丑鱼又开始抠牛屎。

小丑鱼抠牛屎锅巴，鱼爸爸敷牛屎墙和牛屎门。

如此一年，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