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伊绯:杂志客日记
九年前的旧作,原本是写着自己看的,没想到竟发表了。
曾一起办过杂志,做过企划的朋友,观之可能会有同感。
杂志客日记
肖伊绯
在这座城里,玩企业内刊和DM杂志有四五年了。听老总们谈企业发展或者个人喜好,听一些广告公司的策划人谈某种商业模式,有茶有酒有堆笑有扯淡,但绝对不自恋,让他人自恋是我们这种杂志客的心照不宣。
习惯了按月取薪或者计件收费的生活,习惯了因企业的走马换将而自然的出局;等待着某种商业模式从空想到覆灭的全过程,等待着某种盈利期待从激动到安静的进行时,我帮助某些人印出一本又一本精粗不一的杂志,然后间杂着一个又一个不长不短的假期,仅此而已。朋友问我累不累,我说不累;在这座城里,象我这样的杂志客都这样活着,挺好,至少是“岁月静好”的那种好。
某天深夜,被一个久别的朋友电话吵醒。在一幢象太空密封仓的什么国际广场里,在一间空调凉得足以让人打冷战的办公室里,我又莫名其妙地当上了一本DM杂志的主编。投资商再一次和我谈到某种值得一试的商业模式,朋友也激动兴奋地谈到当年“北漂”办杂志的种种愉快与不快,据说这本杂志的目标就是可读性与可持续盈利的完美结合,我连连点头称是。其实,任何一本杂志创办之前都这么想的。
然后,开始制作杂志总体策划案、人员配置预算、当期及下期选题等常规工作;紧接着就是无休止的面试编辑、美编;与各种各样现有的和潜在的客户打交道。望着那些希望做媒体精英或者仅仅是谋职求生的各色人等坐在我的对面,千篇一律地倾诉他们的某种职业经验与所谓的人生规划;然后直接或含蓄地摊出薪酬的底牌,我打压一点,他妥协一点,就达成交易。这座城,经常上演这一幕职场模板室内剧;这座城,“杂志客”们背上行囊来来去去,大多是为了生活,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梦想。我曾是其中一员。
做“杂志客”,有文学青年式的“自由”,也有小资中产似的“品位”,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做什么杂志,你就得把自己定位成什么样的人,即使是装也要尽可能装得专业一点。虽然这个过程,对于专事这个行业的自由择业者而言,确有三下五除二、“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某种快感,但也和那个“朝三暮四”的成语经典大致相类,时间久了,就知道在这个行业里的从业者并无什么实质的优越感可言。“杂志客”们看着这座城里上窜下跳的各类杂志,一会儿改版、一会儿创刊;一会儿停刊,一会儿换人;大都有一种看喜剧小品的莫明快感,树上七个猴,地下一个猴,一共几个猴?同时,又大都会有一种莫明悲感,因为不知道自己哪天会从树上掉下,成为地上的那个猴。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过客,我们是杂志客。有自己的喜好和判断,但是绝对不会影响工作;有自己的愤怒和无奈,但是绝对不会影响市容。我们就走在一座城的主流与非主流之间,有时拥挤有时冷清,有时起哄有时疲倦,还有百来平米的工作室用着,几千册的书刊杂志堆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得办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