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泌阳】魏平远丨书、生活与刘庆邦

书、生活与刘庆邦


作者/魏平远


一遍遍地,我在古典的原野里寻找……——题记
我总会想起诗人王家新早年的一首诗:
最深沉的乡愁召唤着我
——当我特别想家的时候
我就穿过城市,穿过
雾和高楼的庞大压力
我来了!在一个四野茫茫
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一下子跪下,迸着热泪
化入了来自地心的吸力……
哦,我没有家吗?世界
却变得像摇篮一样温存
一群群的红蜻蜓被我惊起
又嗡嗡地遮住了我的秘密
就这样呆一会儿,我又走了
——朴素的衣襟随风荡漾
我带回了旷野的赠予……
那年他25岁。我凭借我的经历,坚持认为这是诗人因不习惯所萌生的情感,这才一遍遍地退守到郊野——那有家乡风貌的地方。
我很喜欢我现在所在的北京。可在这座大城市里呆久了,我却无比渴望回家去,说家乡话,吃家乡饭,状态松弛。在北京城里,街头橱窗的玻璃和琳琅满目的物品,无不提示我这个一脸村相的人不是城里人,口袋拮据,举止不潇洒轻松,他们享用城里的一切多么自在,有一种“万物皆备于我”的轻松随便,而我不行。说来我已在城里十二年了,城市文明大大提升塑造了我,而我今后也必将生活在城市里,甚而落籍这里,改变户口,追求二十四小时有热水的家所应有的一切,还房贷,与朋友去咖啡馆聚谈,像个城里人一样足不沾泥……可是,我却每每在城里的街面上、地铁上突然焦躁起来,不愿意看见人,别人无意投射过来的眼光对我构成了合围之势,我似乎无所遁形,我甚至头脑中一次次爆射出这样一个画面:将我前后左右包抄的人一个个踹出车门!
这自然不可能,我只得在隆隆的车声中闭上了眼睛,想象中,家乡古典的原野展现在我眼前……
我一定要走。就在离现在最近的一刻。
终于坐公交,转地铁,乘坐着城乡公交车,我辗转来到了乡间,哦,看着熟悉的低矮的屋舍,地里四时不居的庄稼,我从心底里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那是郁积在心中很久的一口闷气。顺着小路大步向前走去,我说停就停,坐卧随意,我说走就走,说话间就从小路斜刺里攀上了崖畔,风景随时变换,随我脚步的流转。这时,树木庄稼在我心中几乎完全成了审美意义上的对象,不是我家种的,我忘了一棵五年树龄的杨树能解作几个五合板,能值得多少钱,也不关心一塘的草鸭子为一户人家增添了多少财力,它们只是从我面前飞过,扑棱棱地划过水面,这里好静啊!我的思绪从远处拉回来,注意到苇棵子里一群活力无限的生灵。我没有用功利的眼光看待这些草木虫鹅,它们反倒更回归了它们的本然,它们毕竟不直接等同于价格食物啊!
在乡下,我总想起我酷爱的乡土作家来,比如周同宾,比如刘庆邦。刘庆邦自言他许多写作素材,哪怕是外地发生的故事,在他心里面一过,就沾染了他家乡豫东平原的气息,里面人的讲话、语调、故事场合都自然置换到了家乡。是啊,我们时时都是站在家乡的位置来想象世界的,那痕迹总也抹不去。我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不拘在哪省哪县哪个乡村,我都在到处寻觅这样的场景:
当天晚上,叶新荣就磨快镰刀下了地。月亮很好,遍地都是月光,豆子地里白花花的。叶新荣刚把镰刀看了一下,如霜的月光就把镰刀沾满了。庄稼地里寒虫子的叫声也很宏大,哇哇的,充满了整个夜空。大概因为秋夜的空气有些凉,有些湿,寒虫子的叫声便也包含了凉意和湿声。有那么一刻,叶新荣产生了错觉,仿佛她割的不是豆子,而是寒虫子的声音,因为她割到哪里,哪里的虫鸣就喑哑了。她知道这些豆子是寒虫子赖以生存的最后屏障,豆子一割倒,寒虫子们就活不成了。叶新荣有些害怕,她几乎不敢割了。举目四望,叶新荣在夜空下看到了矿上的矸石山,还看到了附近的小煤窑的木头井架和煤堆。井架和煤堆真不少,一个连一个。矸石山和井架上都装有电灯,夜里看去,那些灯都离她很近,对她和她所种的庄稼地构成了包围压迫之势。另外,在远处的公路上,还彻夜跑着装满煤炭的汽车,那些汽车打着像探照灯一样的大灯,隆隆地开远了。她想,我这是在哪里呢?(刘庆邦《月光依旧》)
请容许我简单介绍一下:乡下姑娘嫁给了矿工,来到了矿上,自以为比种田打坷垃的人要高一等,所以心高气傲,可是矿上效益越来越差,入不敷出,叶新荣只得一面强充派头(在乡下亲戚面前),一面以在家时的本领种地来接济生活,熬过难关,这段文字是故事的结尾,是她月夜干活(怕人看见)来维系生活的描写。写得多么动人啊!对寒虫子的怜悯也暗示了她的生活境遇,一切景语皆情语,叶新荣的不知身在何处正好说明了她的心理挣扎。
还有这样一位小姑娘喜如:她一直渴望有一条红围巾,可是家里没有闲钱,于是她决定自己溜红薯换钱,起早贪黑地她积攒了一大筐红薯,心里满怀期待,可一天她发现父母私自拿她几个红薯去做饭,她十分生气,自己起早贪黑地溜红薯容易吗?可她怕一说出来就生分了,就没有叫嚷出来,只是晚饭吃得很少,早早就睡了。爹娘看出她的不满,一天她回来,发现自己的筐里红薯又多了,比原来还多,她暗自惭愧,小姑娘悄悄羞红了脸。又一天,喜如爸说把这一筐红薯担到集上,喜如的红围巾就要得到了,可喜如呢?
既然扒的红薯够买一条红围巾了,喜如就不必再去扒红薯了。可爹去赶集走后,喜如又到地里扒红薯去了。女儿家的心事让人猜不透,她为什么还去扒红薯呢?(刘庆邦《红围巾》)
我寻寻觅觅着找寻这样的豆田,和这样的溜红薯的身影。它们可会为我提供生活原本就有的丰富讯息?
乡下的场景不断印证着我在书中读到过的描写,往日习见的场景突然变得充满意义,在它们身上投注进我许多的情感因素。而我在书中读到的描写又大大延展了我眼前的生活,它使我眼前所见的内涵、外延,想了很远很远……
征文启事 :
第二届全国“孝贤杯”征文启事

作者介绍:

魏平远,1989年生,河南泌阳人。酷爱读书、游历。有少量文字散见于《中国美术报》《中国书画报》《艺术研究》《中国民族美术》《一品阅读》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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