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那事 那人3:舍友篇

1.宿舍夜话

1986年的冬天,天黑得似乎比过去要早。五点刚过就有人开始到饭堂排队,五点半饭堂各窗口准时买饭买菜。女生们喜欢买好饭回到宿舍里吃,同时打好开水和热水一起提回来。宿舍里有七张高低两层的木架床,十四张小书桌摆成三大块,椅子平时塞在书桌下面,吃饭和写作业的时候拖出来。在大家都在时,这个约三十平米的空间显得有点拥挤。

吃罢饭洗漱完毕也不过七点多钟,大家都钻进被窝里,开始看书、做作业、织毛衣,也有人在那里出神、发呆。椅子又放回桌子下面,空间一下子开阔了很多。偶尔有一点交谈声,讨论一道题如何做,或者问一声明天上什么课,或有人大声感叹一句:今天的饭太冷太硬,吃得胃很不舒服。那交谈声很快淹没在宿舍的安静之中,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它唤醒的听觉在本宿舍没有用武之地,便探到隔壁的宿舍里去,依稀听到那边有热烈的讨论声。

“麻花、瓜子、齐麻酥哇,卤鸡蛋、鸡腿啊。”走廊里一位老大爷宏亮的声音打破宿舍的宁静,伴随着这声音,仿佛有一股香味也挤进了门缝,在宿舍里飘忽。女生们在各自的床上谁也没有动,虽然内心蠢蠢欲动,但仿佛都彼此较着劲似的,谁都不先从被窝里出来。

靠近门口下铺的誉瑛起床了,她掀被子、穿鞋子,动静弄得很大,可大家还是一声不吭。她站起来环视一下各个床位上的舍友,大声问道“谁要买吃的,交钱来,我去买。”慧娲第一个响应,她拿出二角钱的菜票,说:“给我买10根麻花。”她邻铺的大萍从蚊帐里伸出头来,笑着对她说:“刚刚还说胃不舒服,又买这么多麻花?”慧娲回了她一个字:“烦!”便又把自己藏进蚊帐里去了。誉瑛很耐心地一一问大家要不要买吃的,都在一个宿舍里,即使是自己吃自己的,还是人人有份为好。除了缤英说她消化不良,不能吃零食之外,大家这个一个鸡腿、那个一个齐麻酥,把钱或者菜票交到誉瑛的手里。

在誉瑛去为大家买零食的时候,宿舍里热闹起来。先是每一张床都会吱吱响几声,表明上面的人不再安坐不动了。接着慧娲先开口,她说:“他要是知道他要死,肯定不会去救人的。”说的是媒体上正在热烈地讨论的一件事情,一名大学生跳进沼气池救了一位老人,自己牺牲了。有人认为不值得。

“不能这样说英雄,那是沼气池,很脏的,即使不死,跳下去也要勇气。”坐在慧娲对面下铺的琢玉说。

“他跳下去是因为他有信心自己能救人,不知道救了人自己要死。”慧娲强调自己的观点。

“不要这样想他,关键是他跳下去了,他做了。现在不要给他设定条件,好吗?”琢玉上铺的小平开口了,说这话时她有点急了。

“跳下去有什么,那是看见人家掉下去后的本能反应。”慧娲毫不让步。

“如果是你,在粪池面前,你会跳下去吗?你会吗?如果你不会,难道你连本能都没有吗?”小平真的生气了。

“哎呀哎呀,吵什么吵什么?等誉瑛把吃的东西买来了,堵住你们的嘴。”大萍出面打圆场。

“我支持小平,慧娲不能这么说。”琢玉坚定地说。

这时,誉瑛回来了,给每张床上的人分发她们要买的零食,还有找回的零钱与餐票。她真是一个好采购,很耐心地把十几个人的东西与费用分派得明明白白。宿舍里响起一片动听的咀嚼声。

“大萍,我吃不完,你帮忙吃了吧。”慧娲把几根麻花递给大萍,撒娇一样地说。她常常这样,在吃饭的时候买了粉蒸排骨、糖醋鱼,可总是觉得那些菜不好吃,要么拔给小平吃,要么浪费掉。到了宿舍,她又买方便面泡来吃,泡好了很少见她吃干净,吃一半倒一半是常有的事。这让小平常常暗自感叹:慧娲有钱却没有好胃口,自己有一个好胃口却没有钱。

大萍脸上笑成一朵花,说:“哎呀嘞,叫你别买这么多你要买这么多。我才吃了一个齐麻酥。”话虽这样说,她到底耐不住慧娲的求情,便帮忙把她吃不完的几根麻花消灭掉了。

小平下床喝水,看到誉瑛边吃着鸡腿边看一本厚厚的书,她翻开封面看了一眼:《约翰·克利斯朵夫》,不由得由衷而生敬意。她也喜欢读书,但很少有耐心读外国小说,总觉得名字太长,记不住。而且外国小说中的人物不像中国小说中的人物,名如其人,读着人名可以想象人物的形象。外国的总是想不明白,比如写一位少女漂亮,还强调她脸上有几颗雀斑。她看明白约翰·克利斯朵夫是一个烦人的人名,问誉瑛:“好看吗?”誉瑛做出滋滋有味的样子说:“很好看。”就那么一眼,就那么一问一答,小平居然把这个七个字长的名字记了半生。

柳月一边吃一边哼着校园歌曲,缤英说:“你大声一点,我爱听。”水清和竹君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在作业本子上比比划划讨论着什么。庆珠和碧倩干脆到阳台上去,合奏了一段口琴,她们配合的最好的曲子是《妈妈的吻》,不知道是不是吃零食的时候,想起亲爱的妈妈。青苗在这个时候,去厕所洗了衣服袜子,急匆匆地去阳台上晾起来,她对自己抓得紧,不舍得浪费一点时间,反正宵夜的时候没法看书或做题目,那就去把要洗的东西洗一洗吧。

人人都吃饱喝足了,该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不觉已到了熄灯的时候,大家都准备睡觉了。

“你们说说:你们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黑暗中,琢玉的问题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每一个人心里荡起了涟漪。可大家都装睡,谁也不先开口,但谁的心里都在品度。

“世界这么大,喜欢有什么用?谁知道能不能走到一起呢?”过了好一会,碧倩打破了沉默,给这个话题浇了一点凉水。

“走不到一起就跑到一起呗。”慧娲俏皮地说。

“跑到一起万一发生了完全弹性碰撞怎么办?”小平这一次和慧娲形成统一战线,接着幽默下去。

“怎么不想到是发生完全非弹性碰撞,再以相同的速度运动下去呢?”柳月说,她总是很善良,也很天真。

话说到这里又安静了,琢玉叹了一口气,翻身向床里睡稳了。她在宿舍里年龄略大,她平时开朗活泼,嘻嘻哈哈好像不认真的样子,但她一认真起来她的意见就特别有份量。显然,小妹妹们对她提出的话题,缺乏讨论的心情和能力,这让她有点小小的失望。

“我们将来肯定要考成人高考、或者函授、或者考本科插班生,肯定要考学历。两年的专科,到时候被人家踢皮球,到哪里都站不住脚。”黑暗中,慧娲突然振振有词地说出这番话,说罢她也翻一下身体睡稳了,那架势仿佛在说:不和你们扯了,我要为明天的努力积蓄力量。慧娲是个学霸,她有这份雄心壮志,大家都是理解并敬重的。

“我什么都不考,毕业就结婚。”虹云这句话算是对琢玉和慧娲的回应,也成了晚上聊天的总结。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正在甜蜜地热恋中。

2.午间广播剧

慧娲的爸爸来学校看她,给她买了一个枕头长的收录机,这在当年可是个了不起的家当。从那以后,每天中午,全宿舍的人共享慧娲的收录机中播放的广播剧。从13点到13点半,每天半个小时,那个冬天一天也没有间断。

广播剧《她总是微笑着》,说的是一个女学生得了白血病,还坚持读博士,论文写完了,学位拿到了,她的生命也结束了。这期间她还遇到很多事情,如恋人背叛、自已的成果被侵权,等等,但她总是微笑着。

“我如果能够拿到博士学位,死也愿意。”听完广播的时候,碧倩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不愿意。如果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就不读什么博士,还不如做点实事。读完就死了,那不是白读了。”小平的常常不吐不快,这让她给人的印象就是爱抬杠。她是一个有想法的女生,可她常常只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如果不是琢玉总在身后默默地帮衬她,她很多好的想法都难以落实。

很多年后,琢玉活跃在一个网上硕博论坛上,小平在那里偶遇到她,同她视频时,问她在那里做什么,她告诉小平自己在读博,正参与一个国家重大课题的研究。其时小平才知道,读博士其实已经在做研究,在读学位的同时也在生产知识、创造价值。她想起自己当年的振振有词,想向琢玉检讨一下自己,终于欲言又止,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另一个大家感兴趣的广播剧《叶秋红》,讲的是一个女游击队长的故事。总是到紧要的关头广播剧嘎然而止。“请在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收听,长篇广播连续剧,叶!秋!红。”大家绷紧的神经在这个声音顿挫结束时,还不知道如何放松下来,总是要讨论一会儿。

“啧啧,麻烦了麻烦了,这下子叶秋红麻烦了。”大萍啧啧有声地表示她的担心。

“不用着急,她肯定有办法脱险,她要是不能脱险,这个故事就讲不下去了。”琢玉胸有成竹地说。

“琢玉说得对。可谁是叛徒呢?”缤英说。

于是,大家猜谁是叛徒,猜着猜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一一进入了梦乡。

后来,还听了《红顶商人》,王刚老师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宿舍里回响了好些日子。大家仿佛没有什么讨论,对这些尚未涉世的女生来说,充满完美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女性故事,更能引起她们的兴趣和共鸣。

3.一封前线的来信

转眼到了1987年的春天,203宿舍的女生们做了一件轰动全校的事情。

“好烦人,我心里好烦人。”这一天吃午饭的时候,碧倩一边把一封很厚的信重重地放在书桌上,一边唉声叹气地说。

水清伸手拿起那封信,嘴里说:“是情书吗?”

“哪里是什么情书?好烦人。”碧倩辩解道。

“哟!老山前线的信哦。”水清看后惊呼。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那封信,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那时候,前线战火未消,血染的风采正风靡全国。大家看着这封信,立即联想到电影里炮火纷飞的场景,舞台上坐在轮椅上的徐良那激扬的歌声。

“可以看看吗?”水清问道。

“看嘛,看看你们告诉我怎么办,怎么回这封信。”碧倩用求助的眼神把舍友们扫了一遍。

水清神色庄严地从信封里抽出那封信,大家都静静地围绕在她身边,听她轻轻地念起来。

写信的人是碧倩的中学同学,现在在老山前线描耳洞里,信中描述了他们艰苦危难的战场生活,也讲了社会上对军人在前线奉献牺牲的不理解、不支持的现象,比如有的女孩子不愿意和军人谈恋爱,有的因为上前线被取消了婚期、解除了婚约。信中表示:军人无私奉献、甘愿牺牲没有别的想法,只要人们理解就值得。

那正是军人在向世人高呼“理解万岁”的时代。没见到这封信的时候,女生们并不觉得“理解万岁”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这封信,让她们正面迎着那渴望的呼声,再也没有逍遥事外的理由。碧倩因此而感到烦恼,她和所有的女生一样,敬重与理解写信的人所代表的那个群体。但一旦落实到一位具体的人,一位熟悉又陌生的中学同学,去冲着他说什么“我理解你”,确实有些勉为其难。

“你还是要好好回一封信,安慰安慰你的同学,毕竟人家是我们的同龄人,但人家在前线。”对于琢玉的意见,大家一致表示支持。碧倩苦着脸说:“我知道,可我不会写,不知道怎么写。烦死了,先睡午睡吧。”

那天午睡有三个人没有睡着。

碧倩在想如何回那封信。

水清想起那个在北京当兵的中学同学,去年冬天他来学校看望清水,给她买了两件羽绒衣,一件红色一件黄色,不知道自己的同学有没有碧倩的同学相同的烦恼,要不要写封信问候一下。

小平也在想自己的中学同学,比自己早一年考取军校,在小平刚考取大学时,他也写信询问过小平如何理解军人的问题,小平回信说:军人也好,老师也罢,都是一种职业,是各自的选择,自己选择的人生如果自己不理解,为什么要强求别人理解呢?如果自己理解,又何须别人理解呢?听了碧倩的同学的来信,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自己同学的回复太生硬了一些,要不要写封信说说猫耳洞来的这封信的事情,说说自己的新想法呢?

下午起床后,女生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去图书馆或教室去做作业,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边写作业,一边惦记着那封来自战场的信,一边静等着分享碧倩的回复。

碧倩撕了好多页信纸,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小平正在给自己读军校的同学写信说这件事,说着说着,她觉得有些话对猫耳洞的军人说是合适的,对在大城市军校里的同学说是不合适的;有些话作为女大学生对军人讲是合适的,作为同学对同学讲是不合适的。于是,她灵机一动,说:“不如我来执笔,以我们宿舍的名义给碧倩的同学回一封信吧。”

这提议立即得到大家的积极支持,琢玉说:“小平写,写好了我们人人签名。”

碧倩更是如释重负,她笑奤如花地冲着小平说:“哎呀,你早说呀!”

小平的信本来写了一大半,于是她改头换面,一挥而就。小平说:“你们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修改意见。”琢玉拿起信轻声地念起来。

NJG同志:

首先, 我们向你,向老山前线的全体指战员,致以诚挚的问候和深深的敬意。

此刻,你饱醮深情的信在我们之间传诵,没有人不为之起敬,没有人不为之动情,也没有人不为之骄傲,我们是同龄人啊!从你的信中,我们闻到了硝烟味、听到了枪炮声。但最让我们感到震撼的是,我们看到了你,我们的战士那颗热爱生活、眷恋家乡、忠于职守、精忠报国的拳拳赤子之心。

……

你的信,让我们找到一个省察自己的镜子。一样的热血、一样的激情、一样的血肉之躯、一样的青春妙龄,却分别存在于猫耳洞和宽敞的教室,面对着枪炮声和美妙的广播剧。一个在默默地奉献,一个在理所当然地索取,相形之下,我们惭愧不已。也意识到,我们生活的是怎样一个幸福的天地,而这幸福又是多么来之不易。我们衷心感谢你们!

……

信中还对女生们平时思想消极、行为懒散做了全面的对照检查,做了深刻的检讨。信的最后,还有这样几句诗:

比金子更贵的是战士的心

比美酒更浓的是战士的情

心儿连着祖国的脉搏

情中渗透了男儿的忠诚

不求鲜花的妩媚、绿叶的浓荫

但愿打开理解的大门

让我们握个手吧,大家同行

在各自的战场上冲锋陷阵

战士和学生本是骨肉亲人

我们有同一个祖国母亲

琢玉一念完信,大家鼓掌一至通过。馥芳说:“我先把最后的那首诗抄下来,第一个签名。”大家工工整整地在信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盖馥芳、江水清、兰慧娲、蒋大萍、柳月、秋琢玉、杨虹云、华缤英、林誉瑛、卓青苗、周庆珠、郑小平、马竹君、方碧倩。当天傍晚,小平和碧倩一起,把这封信投进学校收发室门口的邮筒。

203宿舍给前线战士写信的消息不胫而走。科里办期刊的时候,辅导员问小平那封信有底稿没有,小平有写信留底稿的习惯,她交给辅导员,这封信印在科里的期刊上。后来,学校的期刊《赤壁》也转载了这封信,校广播室还播送了这封信。203宿舍的女生们一次心灵的洗礼,波及全校。

4.宿舍花絮与即景

同一宿舍的人相互借衣服穿是常有的事情。琢玉穿过小平的衬衫,小平穿过誉瑛的西装,水清穿过誉瑛的西裤,缤英穿过小平的棉衣,大萍穿过柳月的大衣……小平不舍得把西装还给誉瑛,央誉瑛卖给她。誉瑛说:你尽管穿,不卖。可小平不买又老占着穿,心里不安。这天,水清说:“你就三十块钱卖给她吧。”誉瑛说:“那怎么好意思?”“你要好意思她就不好意思了。”水清说。小平立即把三十块钱塞给誉瑛,说:“那还是让你不好意思吧,这衣服归我了。”

柳月两手拉着上铺的围栏,身体摇晃着唱着歌。缤英坐在下铺上侧着脸仰望着她。柳月会唱的歌真多,一首又一首。她目光内敛,面容宁静,沉浸在歌声的意境中。而缤英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欣赏地望着她,满脸都是被艺术映照的动人的光辉。

青苗每天都早起跑步,常常是她跑步回来了,大家才刚刚起床。她跑步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情,总是大声问:今天上午在二零几上课?如果不是竹君立即回答她,就一时没有人答话,她就反复问。这天,小平想睡个懒觉,被她吵醒了。小平躺在上铺有气无力地说:“青苗呀,你除了跑步和上课,就没有别的要紧的事吗?”“没有。”青苗立即响亮地回答。她仿佛怕小平没听见,又拉开小平的蚊帐,对着她睡意蒙胧的脸说:“没有!”小平睁眼看到青苗认真无邪的模样,唯有苦笑。

柳月和大萍背靠着墙壁,并肩坐在大萍的上铺。大萍手里拿着歌词,跟着柳月一句一句学唱歌。有时候一句要反复教好几遍,大萍才勉强不跑调。教了一个下午,大萍终于能把那首歌唱下来。大萍的声音不错。慧娲说:“这是宿舍最勤奋的学生和最耐心的老师。”

竹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很旧的二胡,没事就在阳台上坐着拉。她刻苦自学但没成才,每天先是5、2,5、2,5、2……煞有介事地调半天音,别提多单调了。她也只能把《妈妈的吻》、《十五的月亮》拉成调,但那调声生硬,毫无美感。竹君自己乐此不疲,每当她一拿起二胡,慧娲就没好气地说:“又要开始杀鸡了。”舍友们闻言纷纷逃离宿舍,竹君不管,照旧拉。

琢玉喜欢戏曲,愣是动员小平用她那破竹片一样的嗓子和她一起唱黄梅戏《女驸马》选段。后来,发现小平的嗓子实在不可造就,她还想有人和她一起唱越剧《红楼梦》中选段,没事就抱着歌本在宿舍纵情唱戏,想引出一个知音。虹云有一天忍无可忍,说:“你不要再唱了!你的嗓子根本就不适合唱戏剧。”馥芳补充道:“虹云说的是事实。”小平说:“想唱就唱,又不是表演。唱吧,我乐意听。”毕业前,虹云在琢玉的留言本上写了很多话,交给琢玉后,她又要回去加上这么一句:“你的歌虽然不好听,但总会有一个人爱听的。”琢玉看着,笑着指给小平看,说:“说你呢。"小平看了看,盯着琢玉的脸说:“我觉得她写的这'一个人’肯定不是我,你说呢?”琢玉一听,不由的红了脸。

实习回来,竹君问庆珠感觉怎么样?庆珠说:“蛮烦人,学生一点也不听话。”和她在同一所学校实习的琢玉说:“听说你们班的学生很喜欢你呢。我班的同学还说我,总在批评他们,对他们发脾气,说你从来不对学生发脾气。”庆珠苦笑着说:“哪里不发脾气呀?我每节课都在发脾气,但是学生都不知道。”竹君和琢玉听后哈哈大笑。

每当虹云的男朋友来信了,她拿着信回宿舍的步伐会很快,简直是一路小跑。每次在宿舍里读信时,她旁若无人地又哭又笑。她的男朋友来宿舍看她,他们坐在椅子上手拉着手,默默无言、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幸福。那是宿舍里一场最动人的目光交流。后来,王子和公主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

5. 后来

转眼到了2018年。微信群里有一个小群,取名为“师专物理88十四钗”。有同学在筹备黄州重逢的活动。青苗、誉英、慧娲等都在群里说,她们等着听有着超强大脑的小平在黄州讲那过去的事情。小平说:“你们的糗事我都记得,谁不给我发红包,我就给她抖出来。”

女生们都不说话了,也没有人发红包。

过了好几天,馥芳弹出一句:“我就不给你发红包,我不怕你记忆好。”她直接@小平,过了三十年,她长本事了,敢和自己当年的偶像叫板了。

“你快给我发红包,因为我没有糗事,可我记得你的糗事。”竹君也跟着@小平,还做出反戈一击的架势来。

于是,大家相互在群里说起从前来。

水清发了一个“嘘”的表情图,示意大家噤声,说:“别把话说尽了,留着见面再说吧。”

看来,黄州相逢时,将有更多的故事浮出记忆的水面。

不要错过哟!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