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的做派

酷的做派
张效雄
儿时生活在洞庭湖边的一个小镇上。父母是镇上最高学府小学的教师,守寡的外祖母与我们同住。教师是拿国家俸禄的,因此可以抽“纸烟”。我认识的好些男教师都是吸烟的,这些烟卷与现在风行的“白沙”是万万比不得的,大概也只有“红橘”、“沅水”之类。烟卷当然不会带过滤嘴,烟屁股必定是要扔掉的。外祖母是个极会持家过日子的人,她教我们把烟屁股们捡起来,细心地掰开,将烟丝放在小纸盒里晒干。每次父母的同事开完一次会,我们就会有不小的收获。那个时代,我们是不会去思考自己有无酷的做派的。我们高兴的是,外祖母晒干的烟丝,必定是舅舅和姨父喜爱的珍品。
作了两年知青后,我由生产队的农民“提拔”作了“代职干部”,也可以享受俸禄了。同龄的哥们一个个抽上了烟卷,他们也总动员我加入烟民的行列。我试过几次,总吐不出那么好的烟圈儿,常常被大伙笑话,因此就有见烟生畏的心理。也可能是我从小眼高,看不上“经济”牌一类,好的香烟抽不起,于是干脆作罢。一次,哥们几个进城,大家闹着要尝尝过滤嘴香烟的味道,逼着我请客。我狠狠心,叫商店的营业员将一包“芙蓉”香烟拆零,花了两毛多钱,让几个人做了一回上等烟民。后来,我一直在琢磨:剩下的那些烟卷可曾有了买主?那是永远无法知道的迷。多少年来,我经历了无数次风风雨雨,见识过无数品牌的香烟,也参观过许许多多烟厂烟店,那几毛钱的“芙蓉”烟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段难忘的历史,有一个无法解开的“情结”。可能是那次哥们“剁”我太狠,加上我生来小气,怕花了钱,或许是吐烟圈儿的事伤了我的自尊,从此不敢再与香烟为伍,不花钱送的香烟也不吸,见了烟圈儿心里就发怵。
但香烟的味道我是品得出来的,香烟的档次我是分得清楚的。我是从朋友们的眼神里看出来的,尤其是那印有双鹤和古井的“白沙”烟,印有花朵的“芙蓉”或“芙蓉王”,总是令人爱不释手。两个手指夹着烟卷儿,一定很有酷的感觉。
说实在的,我也期望有点酷的做派。
或许有一天,我还是会成为上等烟民。


作者简介
张效雄,湖南湘阴人,写新闻通讯和报告文学出身的小说作家,高级编辑,湖南日报社(集团)原副总经理,以开放的视野、独特的视角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曾获湖南省青年文学创作竞赛报告文学一等奖,著有各类散文、诗歌、小说、报告文学等作品数百万字。代表作有畅销长篇小说《风起》(东方出版社2015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