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续集连载4

好在儿子评价不差

小强看到父亲一脸的迷茫，安慰道：“对你呀，我还是有个基本评价的。当的官儿不大，以前也没想当大官。当官儿时既不送礼，也不收礼，因为你知道，无论是送礼还是收礼，都是非理。你做了几年市委书记，官职五品，还培养了几个自己的门生，也算功成名就。事儿办的不大，也许压根儿也没想办大事。有了困难，先难为自己，既不花钱买通，也不拜官放行。因为你认为，无论是买通还是拜官，都是人事不通。其实你没有弄通官场的门道儿，你不是靠的本事和七力或是气力，靠的是运道和助力。这也好，门儿清，清静。”

小强说的话，颠来倒去，是哲理似乎又是俗语，父亲丁刚强听了好似一头雾水。

小强可不在乎老爸什么样的表情，表扬丁刚强说：“你这一点做的好，不贪不要，算个好官。门儿清，清静好。你没有为我们家族，为哪个什么人儿捞点好处，我们母子也是靠自己的拼打，才在白人圈里有了些个空间。你却为了你自己的所谓事业，让我们回来陪着你玩儿，我们一点儿光没有沾上，还要赔本儿，不合算吧。”

丁刚强终于说话了：“这个社会，小到夫妻吵架，大到国际争端，小到家长里短，大到世界和平，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船停在码头是最安全的，但那不是造船的目的；人呆在家里是最舒服的，但那不是人生的追求。人生就像坐过山车，跌宕起伏、惊心动魄，虽然过程很'刺’，但最终总会达到目的地。人生也像十字绣，表面看着风风光光，又有谁注意到背面交纵错杂的线头。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为利益而奋斗？”

小强坚持说：“未必不是。”

丁刚强想反驳他，小晴敲门进来了。父子俩的谈话不得不告一段落。

小晴问过好后，说妈妈特地要自己来一趟，一是看看爸爸完全好了没有，再就是朝阳市好些干部听说老书记住院了，要来看望你。妈妈的意思是，赶紧出院吧，人家来慰问，免不了送些贵重礼品，或是打个红包什么的。出院了，人家送礼的理由不成立了，省得麻烦。

丁刚强对小晴说：“我这住院呀，才两天时间，消息就走到朝阳市去了。现在这个技术手段的社会，还有什么保密可言。你妈妈说的有理，咱们赶紧撤吧。”

小晴不解地问：“这住院和人家送礼有什么关系？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像躲鬼似的逃跑？”

丁刚强哈哈大笑起来：“是躲鬼，国内的事儿，不像你们在美国那么单纯，文章大得很哦。”

小晴还是不明白：“住个医院，有什么好文章可以做的？因为你是做官的，别人住院不一样？”

小强一边收拾盛汤的保温桶，一边笑着对父亲说：“小晴这样的问题实在太多，我都无法跟她解释。对于国内的事情，她是一知半解，又喜欢问个究竟，常常弄得朋友们哭笑不得。”

丁刚强却乐呵呵地说：“单纯点好，单纯点好。国内的事，你们慢慢去领悟，那也是其乐无穷的。”

小强也笑了，正准备给小晴做解释，季秘书敲门进来，父子之间的说话自然打断了。

小晴好多不理解

丁刚强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回到了家里。他的家还在省政府机关大院，除了金磊和以前的秘书司机知道外，朝阳的其他人很少知道。他把手机关了，让季晓春去支应朝阳市来看望自己的那些干部。

省政协本来已经给丁刚强安排了省级干部的住房，但丁刚强不愿意去住。他觉得那个房子二百六十平方米，太大了。省政协有好多个副主席，有驻会的副主席和兼职副主席之分。前者享受副省级干部待遇。后者不一定享受副省级干部待遇，或是在任职期间享受这个待遇。所谓待遇，就是工资、住房、办公室、汽车、司机、秘书、医疗保健等级、出行安保和补贴标准等等。丁刚强是专职驻会的副主席，这些待遇是有的。他在政协机关有间大办公室，隔壁还有秘书室。但他很少去那里上班。

丁刚强的这些做法，小晴观察了几天，对小强说“好多事情无法理解。”小强要她自己去问爸爸。

一天晚餐的时候，任萍做了几个江东菜，大家围着大桌子在一起边吃边聊。

小晴突然问：“爸爸怎么会在家里上班？”在她看来，做干部的，应该去办公室处理公务才是，把秘书拉到自己家的客厅里书房里办公事，有点公私不分的意味。

丁刚强笑着说：“在江东省，好多省级干部都是在家里处理公务的。只有正式会议，或是听取下级的工作汇报，或是找别的同志谈话，才到办公室去。我们这些人呀，平常不是在外面开会，就是去下面做调查研究，一个月难得在办公室呆几天。我现在是做的闲职，才有的空闲在家里多呆些时光。”

小晴又问：“要是人家找你们，就到家里来找？”

小强插话道：“找秘书呗，他们的手机整天开着的。”

小晴还是不懂，她掏出手机点开一条微信，递给丁刚强说：“这里说的，我怎么也不懂”。

这是个微信段子，文字很长：

一不该：人民政府把地卖，推动房价涨起来，财源滚滚进衙门，百姓买单欠下债。

二不该：医院当成企业开，有病没钱别进来，救死扶伤谋暴利，保你财尽死也快。

三不该：大学扩招广敛财，变相收钱文凭卖，硕士博士没工作，接班还看官二代。

四不该：国家不建民住宅，百姓安居凭人宰，无人不骂开发商，黑心建楼搞强拆。

五不该：供热也成商品卖，贫富冷暖情不在，百姓福利何时惠，没钱挨冻你活该。

六不该：高官落马一批批，服务人民太腐败，打下江山诸英灵，九泉之下悔不该。

七不该：食品安全把人害，奶粉专坑下一代，制假科研超世界，市场经济假货卖。

八不该：公路收费把车宰，请君留下买路财，还贷还到腰包里，现代抢劫都公开。

九不该：千年小姐称呼改，天上人间妓院开，高档娱乐睁闭眼，警匪一家报信快。

十不该：买官卖官发顶戴，人民公仆富起来，台上台下两张嘴，裸官根基在海外。

丁刚强读罢，将手机还给小晴，说道：“这些段子，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编排出来的，不能信哦。”

小晴接过手机说：“别有用心的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呀？写了这么多不该，把人都绕糊涂了。”

丁刚强说：“编排这些玩意儿的人，很聪明的，是对社会不满，发发牢骚。随他们去说吧，不会有几个人相信的，他们无非是做做文字游戏，自娱自乐而已。”

小晴意犹未尽

小晴又说：“这里还有一条，用的那些中国字儿，也是很绕的，你们听听：最聪明的人，老玩， 老乐， 老豁达， 老幽默。最呆傻的人， 老急， 老气， 老郁闷， 老加班。最健康的人， 老走， 老动， 老锻炼， 老拥抱。最快乐的人， 老说 ，老笑， 老联系， 老给老朋友回微信。这么老来老去，我被搅得成一锅粥了。”

她一口气念完，把饭桌上的几个人笑得前仰后翻了。

小晴觉得意犹未尽，继续念手机里的段子。她点开一条说：“下面这条呀，我最喜欢。”

这段子是：

国内很多女生都喜欢这样的好男人：早上6点半准时起床，晚上9点准时上床睡觉。不抽烟、不酗酒，不逛夜店、不泡妞，更沒有绯闻。生活中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不藏私房钱，不玩微博微信，连暧昧短信都沒有一个。稳重、随和，平时不是靜靜地呆著思考着未来，就是读书学习，衣服整洁如新。

罗小晴把这个帖子读了后，评论道：“这样的男人呀，在美国很多。但国内的同学说，大陆这样的人很少。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差别这么大。”

丁刚强听了，很有兴趣，说道：“中美之前的差异是很大。不过，我们家小强，那是响当当的好男人。”

他这么一说，把小晴逗乐了。

小强说：“小晴回国之前，做了很多功课，就是为了了解国内的情况。这些段子嘛，大部分是她从网络里找来的，也有些是她国内的闺蜜挑选的，时不时地读一两段给我听，常常牛头不对马嘴。”

对丁刚强与孩子们的闲聊，任萍一般是不插话的。听完小强的话以后，她急忙说：“你们两个少看些这样的段子，网络现在乱的很噢，什么东东都有，乱发帖的人胆子大的很，什么话都敢说。你们别受他们的影响。回到江东了，你们的身份有点点特殊，千万莫在微信里写评论，不要时不时去朋友圈里踩几脚，免得惹是生非。”

丁刚强夹了一块腊肉放进任萍的饭碗里，宽慰道：“你也别草木皆兵，没有那么严重。他们对国内的情况不熟悉，慢慢适应就是。小强小晴都是成年人，怎么表达自己意见，他们会把握好的。我相信他们。”

小强得意地伸手做出“V”字形状，与小晴击掌显露出高兴的神态。

任萍却说：“丁刚强呀，你可别大意，中国不比美国，留神一点没有坏处。”

作者张效雄，湖南湘阴人，湘潭大学七七级中文专业毕业，记者出身的作家，湖南日报社高级编辑、原副总经理。代表作：长篇小说《风起》，散文集《寻觅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