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乘马数第六十九注

桓公问管子曰:“有虞筴乘马已行矣,吾欲立筴乘马,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即“奈何为之”。桓公乃是问管子为何要立筴乘马也。下面管子之言皆解此问。旧注以“立筴乘马”欲行经济谋划,以“为之奈何”为如何实行,则下文文义即恍惚难解矣。“筴乘马”解释有二,参见《巨乘马》篇,此处当是对封地内人口土地普查立册之义。人口土地普查立册将加强国家公族控制,伤害贵族私门利益,故反对声浪肯定强大,桓公疑惑是否值得顶着贵族私门的反对声浪强力推行“人口土地普查立册”之国政,故有此问。唐安史之乱后,土地人口普查难以进行,致使中央财政困难,府兵制度名存实亡。清雍正时,为了打击土地兼并,保证中央财政稳定,推行摊丁入亩,实行土地人口普查,得罪天下士子,以致史笔钩沉,鲜有良言。因此桓公有所顾虑担心,十分正常。)管子对曰:“战国修其城池之功,故其国常失其地用。王国则以时行也。”(王,《正韵》云:“主也,天下归往谓之王。”时,是也,指“筴乘马”,即封国土地人口普查之簿记。国欲王霸天下则必立封国土地人口普查之簿记而据此行政也。)桓公曰:“何谓以时行?”管子对曰:“出准之令,守地用人筴,(令,政令也。出,颁布政令之谓。准,修正政令之谓。筴,册也。地册记土地,用册记使用,人册记人口,守此三册颁布或修正政令也。)故开阖皆在上,(开阖指管理经济的措施。)无求于民。(有了详细的普查簿记,则可资山海以为国用,故能无求于民。)朝国守分,(此朝国乃指朝见王霸国家之普通诸侯国,与后云“王国”相对而言。“王国”则指王霸之国。分,赋也,税赋之谓。旧注解“分”为半,且以“分上分下”为句。黎翔凤谓,半上半下,游于两半之间,其义甚明,乃以上得谷之半,下得谷之半也。然以此作为赋税之标准。周礼以什一之税为善,此旧注所云,则税已经达到什五,显然是重课税于民,怎么看也不像是治政之善,自然也不能使齐国强国安民致霸天下,因而解分为半是荒谬的。此言普通之诸侯国皆守税赋而得国用。)上分下,(上取赋于下,即民缴纳赋税也。)游于分之间而用足。(游,自适貌。调整税赋多少以足国用,故言自适。)王国守始,(始,初也。《易·乾卦》云:“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国之始在于封土,山海亦封土也。守山海以资国用,封土直接所出,故谓之守始。)国用一不足则加一焉,国用二不足则加二焉,国用三不足则加三焉,国用四不足则加四焉,国用五不足则加五焉,国用六不足则加六焉,国用七不足则加七焉,国用八不足则加八焉,国用九不足则加九焉,国用十不足则加十焉。(守山海之资而国用充足,如此则国用一旦不足,预算可相应增加。管子当年实行盐铁专营实现霸权,相当于现今美国控制石油和美元实现霸权。)人君之守高下,岁藏三分,十年则必有五年之余。若岁凶旱水泆,民失本,则修宫室台榭,以前无狗后无彘者为庸。故修宫室台榭,非丽其乐也,以平国筴也。(相当于现在增加基建投资,从而增加就业机会。因为国家掌握山海之资,拥有强大财政,因此可以通过修宫室台榭,解决受灾游民就业,从而解决其生计问题。民安则国安。故言“非丽其乐”也。)今至于其亡筴乘马之君,春秋冬夏,不知时终始,作功起众,立宫室台榭,民失其本事。(谓没有掌握筴乘马数之君,不能以山海资国用,不思农时终始,作功起众,立宫室台榭,则民失其本事,即民失其收成而无生计矣。)君不知其失诸春筴,又失诸夏秋之筴数也。(筴,册也,此指征收簿册也。春筴,春日征收税赋簿册也。夏秋之筴亦如之。君夺农时,则民无收,故春夏秋皆征收不足,故谓之失。)民无𥼷卖子数矣。(𥼷,《说文》糜也,同䊕,亦作饘,即粥也。君夺农时而不知其失,则民无粮而卖子者多也。)猛毅之人淫暴,贫病之民乞请,君行律度焉,则民被刑僇而不从于主上。此筴乘马之数亡也。(此筴乘马之数专指封地在册之民。民失去生计,则封地在册之民流亡矣。)”

“乘马之准,与天下齐准。(此准指货币之准。管子以谷准币,然后以币准天下。此如美国控制石油,以石油支撑美元,以美元通兑天下。如此齐国自然可以收割天下财富,从而称霸天下。)彼物轻则见泄,重则见射。(物者,财也,此处指货币。彼物轻即彼国货币与齐国相准为便宜。泄,散也。彼国货币便宜,齐国货币贵重,则方便齐国低价采购彼国材物,彼国有材物而难聚于上,故谓之见泄。又指物而取曰射。彼国货币若与齐国相准为贵重,则要求彼国购买齐国指定货物,故谓之见射。比如美国要求我国购买其国债或大豆。)此斗国相泄,轻重之家相夺也。至于王国,则持流而止矣。”(水行谓之流,此指货币流通也。《周礼·天官》云:“外府掌布之出入。”其注云:“布,泉也。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于水泉,其流行无不徧也。”布及水泉皆今谓之货币,故流指货币流通也。持,把持也。止,足也。王霸之国必把持货币流通而足国用也。)桓公曰:“何谓持流?”管子对曰:“有一人耕而五人食者,有一人耕而四人食者,有一人耕而三人食者,有一人耕而二人食者。此齐力而功地。田筴相员,此国筴之时守也。(田筴即封地田亩之册。员,周也,田亩普查之谓。国筴即国策。时,现时当下也。田亩普查造册,此当下应该坚守之国策。)君不守以筴,(此筴指立筴乘马。谓国君不坚持土地人口普查。)则民且守于下,(民守谷于下而不知也。)此国筴流已。”(流已,言国策难以实行而停止,犹言流产。由于齐国货币准于谷,故欲把持天下货币流通,必须加强本国农业生产,一如美国控制石油生产定价。同时必须对谷物产量有准确估计,因此必须普查田亩人口。了解了这个道理,这段话理解起来就不困难了。民守谷于下而不知,则谷物产量难有准确估计,货币定价就出现偏差,显然直接影响与各国之间货币战争的输赢。正如,美国如果失去海湾石油把控,美元就会出现问题。故言“国筴流已”。)

桓公曰:“乘马之数尽于此乎?”管子对曰:“布织财物,皆立其赀。(赀,货也。)财物之货与币高下,谷独贵独贱。”(管子主张以谷准币,其地位相当于当今货币体系之黄金和石油,故独贵独贱。)桓公曰:“何谓独贵独贱?”管子对曰:“谷重而万物轻,谷轻而万物重。”

公曰:“贱筴乘马之数奈何?”(贱筴即贱册。地在下而言卑,民在下而言贱,故土地人民之普查后,簿记造册谓之贱册。)管子对曰:“郡县上臾之壤守之若干,间壤守之若干,下壤守之若干。故相壤定籍而民不移,振贫补不足,下乐上。故以上壤之满补下壤之众,章四时,守诸开阖,民之不移也,如废方于地。(废,放置也。“废方于地”者,放置方形物件于地上,以言不移也。)此之谓筴乘马之数也。” (所守之壤,所守之民,即封地之土地和人民皆筴乘马之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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