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虾
初识“火虾”是在初夏的苇塘，苇塘在扈家滩村东头，人们习惯上叫东沟，它直通毗邻的姜家村。葱绿色的芦苇一望无际，晚风吹来摇曳生姿。芦苇的世界是不寂寞的，它领地里还有与它共生的兄弟蒲草，我们叫它蒲子。蛙鸣声此起彼伏，虎纹蛙,金线蛙,牛蛙,大蟾蜍等也是这片水域的常客，而叫声最大的要数牛蛙。绿头鸭与麻鸭也会掺和几声，不过它声调的短促喑哑，远没有蛙们的持久热烈。白日里最爱闹腾的居民——苇喳鸟们，此时已蜇伏芦苇荡深处的巢穴里，不屑于加入两个邻居的合唱。吃罢晚饭，我约上三五伙伴去东沟玩。突然，看到成群的虾，闪着微弱的光亮，在水里蹦蹦跶跶。小伙伴们兴奋不已，抓起来，仔细查看。它长一厘米，背上的纹从头长到尾巴梢，淡红色的透明壳和浅褐色的小圆点，密密麻麻白色的脚，浅褐色的触须，短短的螯钳子，在它的世界里可谓是威风得很。成群的虾在腹部发出一道道白色的光。调皮的伙伴小心翼翼地拿起这个放下那个，它们晶莹剔透，小小的荧光美极了，我们称它“火虾”。虾为什么会发光呢？我们带着疑惑去请教生物老师，才知道虾发光是感染了病毒。由发光弧菌和虾的排泄物引起的，发光弧菌介质提供了培养基，大量的弧菌侵袭虾体，病虾摄食少或不吃食物，触须断裂，反应迟钝，通常会缓慢地游弋在苇塘浅处，以光亮为生命划个句号。小伙伴们知道了原委，心下戚戚然，我也从此对这小小生命不能适应生态环境的变化而叹息。有的虾发光不是因为生病，像太湖的“围基白虾”它本身含磷高，是淡水黑壳虾，在暗光环境下会变换颜色，不会影响人们食用。深海里还有一种虾也会发出绿色的光，它向体外释放出荧光色有机物质，来干扰潜在的捕食者，是一种本能求生的伪装。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小时候的苇塘变成了养鱼池，清清流水和往昔的“绿色画廊”不见了，也没有了静夜的蛙鸣。记忆中盛夏里，我们除了捕鱼捉虾，还时常趟着水钻到芦苇荡深处搜寻野鸭蛋，逮苇喳，制苇笛，拿熟透的蒲棒子追逐嬉戏。更有顽皮的孩子口含一根芦管潜伏于水下，等野鸭游过头顶，猛地伸手逮住它。芦苇高，芦苇长，芦笛声声悠扬。东沟是我们童年的乐土……现在的东沟是大片大片的藕塘，“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诗经里“蒹葭苍苍”芦雪飘白的盛景不再，看火虾则成了一种奢望。
（摄影 曹新庆）
作者简介：扈万良，1966年7月生，山东省东营市利津人。少小离家，行走鲁西，梦萦黄河涛声，天命之年，且听风吟，用文字记录生活，有叶无果亦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