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 | 知音 / 开普饭

知音

文|江燕

多年不见的一个人，相貌改变了很多，眉眼还是那样，我认出他，是因为他的声音没变。

那日，同学聚会，一张陌生的面孔微笑着看着我，我怎么也认不出，傻愣愣很尴尬。他说，连我也认不出了？一瞬间，记忆完全苏醒，我打他一拳：蒋劲！其实，是他的声音让我认出他来，曾经的前后桌，经常会为某一个问题吵得面红耳赤。若干年后，我们的容颜会老，但总能捕捉到当时最感性的记忆，这就是声音。

我娘家隔壁的二奶，八十多岁，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清楚。每次回家看她，二奶总说，你是梅呀，傻丫头，再过一百年，二奶也能听出你的声音！

去花洲书院，拍梅花，灌木丛的鸟雀鸣叫让我恋恋不舍；在湍河岸边，拍美景，橡胶坝的水流声让我思绪翻滚。小时候就爱听收音机，听小喇叭，听评书，听点歌台，那是无与伦比的快乐。

美好的声音，仿佛优雅的林鸟婉转的歌唱，也如溪流欢快流淌，又如灵性的文字音韵悠长。美音令我沉醉，忘却一切烦扰，渐趋沉静。

今晚，我只想听李健的声音，之前，我并不在意，只是文友说起他时评价极高，他不说，我也许根本没有机会去听他的歌。如今，不听则已，一听便欲罢不能。

好像，我还在怀念小时候小喇叭开始播音的情怀，我还在怀念大学时《独山夜话》里彭雨有磁性的男中音，我还在怀念上班之始特别喜爱的王菲的空灵歌喉。当李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就什么都不用去想，更是什么也想不起，只有用心去感受，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妙。

我无法用语言来描绘李健和他的声音，有人说他是“遗落人间的天使”：他的发声温婉含蓄，像是轻轻诉说，娓娓道来，怡情怡人，不同年龄段的听众似乎都能听到关于自己的故事，听到自己曾经的一段感情经历。不像有些歌手的歌是有年代感的，譬如，60后大多听不懂周杰伦，80后就崇拜有加。而李健的声音感染力极强，甚至能够穿透灵魂，直抵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地侵袭和干扰每一根神经，让身心从外到内来一次彻底的沐浴洗礼和吐故纳新。

听李健的歌，我会一首首地单曲循环着，百听不厌，就像读雪小禅的文字，永远只会眷恋，只会优雅，只会顿悟，只会通达。

老子说，缤纷的色彩使人眼睛昏花，变幻的音响使人耳朵发聋，丰腴的美食使人口味败坏，驰骋打猎令人心意狂荡，珍奇财宝令人行为不轨。可是，除了文学，我最爱听音乐，最爱听李健的歌，所以，一直不惧怕耳聋，就把老人家的教导放在了书本的深处。

冯梦龙《警世通言》说：恩德相结者，谓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谓之知心；声气相求者，谓知知音。《列子·汤问》载：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我就是这样，喜欢了会直说。这会儿，窗外有燕雀在鸣叫。我记得白天看到有一种雀，羽翼丰满，比麻雀体态大些，尾巴长些，叫的声音很清脆，我就问娥妹，那是什么鸟？娥妹就说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你喜欢它什么呀？自己去查查吧！我不好意思起来，我喜欢它的叫声呗！娥妹“扑哧”一声，差点把嘴里嚼着的葵花籽喷出来。

《文心雕龙·知音》说：知音其难哉！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俞伯牙与钟子期可谓知音之交。《论语·宪问》中有一个故事，孔子在卫国，一次正在击磬，一位背扛草筐的人从门前走过说:“这个击磬的人有心思啊!”一会儿又说:“声音硁硁的，真可鄙呀，没有人了解自己，就只为自己就是了。（好像涉水一样）水深就穿着衣服趟过去，水浅就撩起衣服趟过去。”孔子说:“说得真干脆，没有什么可以责问他了。”这个背草筐的农夫，也算是孔子的知音了，他直言不讳地批评孔子，让孔子无言以对。

人常言，闻其声而知其人。首先是根据一个人的声音的不同，判定具体是哪一个人。声音，包括响度，音调，音色。这里的声音主要指的是音色，即声音的品质和特色。我们所说的喜欢某某歌手，就是音色不同于他人，给我们的特别感受；其次是“言为心声”，一个人的语言与他的性格和处境有着极大关系。少年时读童话故事《美人鱼》，人鱼公主为了见到心爱的王子，用自己最美丽的声音，换取了一双可以站立的脚，她的疼痛不言而喻，最后她为了不危及王子的性命，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化为乌有。爱情面前，她的声音，她的生命，都可以放弃，我深为感动。

我想，鸟鸣声，流水声，王菲的声音，李健的声音，鱼公主的声音，以及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里各种美好的声音，都有他们存在的理由，他们就是他们自己，是冥冥中上帝的恩赐。这一趟生命的旅行中，你若遇见了，并喜欢了，是你与他们的缘分，更是你的福分，享受并学习感恩是最好的答复。

-End--

图|M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