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朝 | 苦才是人生
过完39岁生日。人生已过半。回顾我的前半生，可谓翻腾起伏，波漾回旋。6岁那年患了小儿麻痹症， 腿如海绵。差一点瘫痪。父亲心急火燎，背着我，风里来雨里去，四处求医。历经一年多，终于痊愈。如今，父亲已去，杳如黄鹤。可他老人家结实的背，温热我的整个人生。
老家有一个坑，乡亲们都叫他东坑。坑水清涟，水波如绮，藻彩紛披。坑畔，林木深秀，花开不败。11岁那年的夏天，在东坑洗澡。跌进深坑，喝了一肚子水，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大男孩把我拉了上来。时过境迁，岁月忽已晚，忘了救我的恩人是谁。心里负罪一般难受。后来找到时，得知他已去世多年。不禁泪潸然。可我记得拉我的那双手。在别人陷入窘境，我也力所能及的去拉人一把。让人间大爱薪火相传。
高中时，同学们为梦想，拼的很凶，席不暇暖，“圆木警枕”。而我却“误入歧途”，喜欢一个女孩，魂牵梦萦，念念不忘。以至于学习成绩如庐山瀑布飞流直下，而浑然不觉。只想着和她牵手，走过春天的百花齐放，夏天的烟柳画桥，秋天的落英缤纷，冬天的萧寒白雪。两鬓飞雪时，能背靠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结果事与愿违，当年淯水河边牵手的两个人，已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人面桃花两相忘。一份薄若蝉翼的情，留下山长水远的殇，悬在岁月的枝桠，至今不曾结痂。
结了婚，心里不再波翻浪涌，如一面镜子，寂寂然。一把锄头舞出清寒的月色。闲暇，一方庭院深幽处，半卷史书一壶茶。儿子大些，如一棵浮萍，在岁月的沧海里漂。北京，深圳，广州……后来，中了文学的毒。明知她敲骨吸髓，还傻傻的和她生死相依。白天上班，晚上独对文字与灯火。再卑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我行走在一个人的文学山河。企图用一支笔点燃希望之火。在网站与期刊撒网，却始终没捞住一条鱼。08年在东莞凫山，写了一篇近万字散文，给佛山的【打工族】投了过去。隔几天，编辑田华来电话说稿子留用。同事知道了，笑逐颜开。忽悠着请他们吃饭。在中原菜馆。引觞满酌，颓然就醉。大雨倾盆，一小子竟然在公园的草地上过了一夜。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结果稿没过终审，退回了。这事整的，稿子没发，搭进去200多，赔了夫人又折兵。
12年，偶遇【今日新野】杂志。主编梁哥对我如兄弟，有知遇之恩。基本每期都编发我的拙文。并为我的工作四方奔走。终于为我谋得一份在某单位搞宣传的差事。由于自身的愚钝，孤傲狷介，又愤世嫉俗。不会左右逢源，溜须拍马。历经沧桑，三进三出。最后一回，遭遇东关有名的癞子。媳妇姨家表哥，摊上这样的亲戚，真是“三生有幸”。我给他绫罗绸缎 ，他回报我白绫三尺。一气之下与之起了纷争。面对他的装疯卖傻，无理取闹。我宁折勿弯，从单位离开。遁迹潜行，大隐于市。
历经风雨。极目四顾。前雾茫茫，万念灰蒙。出路在何方？
某一天，逛书摊。淘得一份旧读者。微微泛黄，如老去的时光。里面有一篇散文【有戏票的人】。主人公叫傅爱毛，怪怪的名字。她是河南新密人。大专文化。酷爱文学，命途多舛。短短四年，三位亲人先后故去。
先是小姑子水莲。24岁。生孩子时子宫大出血。大人和婴儿先后离世。那一滩血红如火，炙烤着她的灵魂。然后是弟媳素红。26岁。患抑郁症。在一个黑黢黢的深夜，用半瓶农药，结束了自己的整个人生。最后是公爹。54岁。突发脑溢血。在如棋局般的田地里，撒手西去。
这三场血淋淋的死亡直播使她濒临崩溃的边缘，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
面对精神科医生，一向木讷寡言的她，舌灿莲花，滔滔千言。把肚里的苦水“哗哗”倒了出来，并付诸文字。医生把她的大作推荐给杂志编辑，很快便发了出来。文字成了她医治疾患的良药。傅爱毛一举成名天下知。文学，改变了她的人生。成了河南文学院的专业作家。她的短篇小说【嫁死】，陶红改编为电影【米香】。斩获不少奖项。
雪小禅，河北当红作家。曾经有一段时间，陷入了人生的低谷。握在手中的时光俱是碎片。片片扎的她疼出声来。整天无所事事，骑着自行车在老家霸州出溜。看山，看水，看夕阳。可心内的苦如影随形。就在这时，接到了河北文学院写曲艺大师【裴艳玲传】的重任。接与不接在心里展开了拉锯战。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一个字:写。于是跟着先生，走过了三年朝霞裹云，珍珠点露的时光。因为【裴艳玲传】的横空出世，使她走出了低谷，收获了鲜花与掌声，成了中国戏曲学院的客座教授。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跌宕起伏，福祸相依。只是我和她们有一支笔。用它剥开了苦难深重的外衣，裸露出真实的自己。傅爱毛与雪小禅的经历告诉我:怀才就像怀孕，时间长了，别人一定会知道。如果还在挣扎，没到化茧成蝶的一刻，说明还怀才不够。需要隐忍和坚持。山重水复之际，也就是柳暗花明之时。
苦才是人生。是向上的台阶。切莫转身，登上去，无限风光在险峰。
天黑了会亮，花谢了还要再开放……手中握着笔，怕什么！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魏俊朝，网名布衣之恋，70后，在光明日报，人民公安报，法制日报，南阳日报，南阳晚报等发表散文（诗）200余篇。散文（怀念老家）获“南水北调精神与文化全国征文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