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晏飞：眼里充满了泪水
康晏飞，山西保德人，七十年代后期出生，发表诗作百余首，近亦涉及诗歌评论。自编诗集《有的人我还见过一面》。另著有《保德州志·全注全译》等。
我梦见你已离异，一身灰暗，
带着你的女儿走进我的房间。
一直以来，你知道房门的钥匙，
它们惭愧地向你敞开那隐秘的洞。
你来到我跟前，仿佛你知道
这些年来我的窘境。我惊异于
你的丑陋，而你曾经少女的美丽
尚未从你女儿的脸庞呈现。
我闻到了你衣服上的汽油味，
你拂动的发丝传来列车深夜里
呼啸而过的摩擦声。这样的时刻，
你一个人在家里把房门关上。
你身上的中药味呛得我咳嗽，
它让我感到我躺在床上就像
一个病人，如果可以——
我愿成为你病重的母亲，
在衰老中用力喝下你递过来的药。
但我无法做到，哪怕在梦里，
我梦见你只是来到，站着那里，
一言不发，但眼里充满了泪水。
每次你就要从床上滚落，
你叫我爸爸，我听见了，
却救不了你，但你让我醒了。
我还没给你预备下一个妈妈，
没买好玩具和衣服。我们
都需要一个女人作为见面礼。
我感到你已经十岁，
这些年你独自生活，
我不晓得你都吃些什么。
我们什么时间团聚？
那时我用啤酒，你用哭泣，
我俩告别我们的单身生活。
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我和她像飞舞的落叶，
被十字路口的煤气灯认出；
犹太人古老的店铺和菜场
也打烊了，黑透了。
马车一再闪过电线木杆
那天空的心。来到了旷野，
可以听得见海不安的喧闹，
盖过了我和她
衣襟碰撞的窸邃声。
夜色里，马儿睡去，
踩过落叶和水洼，
我们也是那峭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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