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有约】| 付登华作品:在绵远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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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远河是德阳的母亲河,它发源于绵竹境内的九顶山南坡,裹挟着龙门山脉的沙石由汉旺镇闯入平川沃野,再一路蜿蜒到德阳市区,然后穿城向南流进沱江再汇入长江。
绵远河是一条季节性的河流,今天躺在德阳市区的河段被多座水闸蓄水成湖,称为旌湖,碧水蓝天,风景如画,是德阳宜居的关键元素。1991年以前,这段河的河岸犬牙交错,长满了灌木与杂草,枯水季节的河道里留下了丰水期带来的沙石,河床高低不平,除了涓涓细流便是沙坑水凼和沙包。我的夫人朱天琼小时候是被德阳城里人收养的一个孤儿,1960年她11岁的时候,就是这河床上的沙坑水凼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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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是我国三年困难时期的第二年,朱天琼每月22斤居民口粮成了她的救命粮,每月初她都要进城找养父取粮票,然后交给外婆买米合着瓜菜度饥荒。
12月1日上午,外婆给朱天琼准备了水煮红萝卜拌红苕鼻子粉糊糊,她填饱肚子以后进城取粮。从河东钟家院子到县城南街养父家,10多里路她走了几个钟头。路上她想着到了养父家就会有东西吃了,居民的生活肯定比乡下的农民好过一些。谁知养父家大门紧锁,她的心里好失落。身无分文又无粮,她只好蜷缩在家门口痴痴地等待,不久便歪在门上沉沉地睡着了,直到半夜时分才被为生活奔波回家的养父喊醒。饿了一天的她在养父的催促下,拿上粮票决定连夜赶回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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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德阳市区堪称“桥城”,10多公里长的河面上9座造型各异的大桥飞跨两岸,桥上车水马龙日夜繁忙,河西老城与河东新区往来极为方便。然而,60年代的德阳是一座小县城,绵远河上只有一座建于清代光绪年间的石桥,叫东桥,即今天的凯江路大桥的前身。河东的百姓枯水季节进城,为了少走几里路大都抄近道从河床上过河。
朱天琼失望地离开养父家已经过半夜了,她倔强地顶着冬夜凛冽的寒风踽踽独行,在闪烁的街灯下,经过文庙前的红旗广场进入二重厂102小区,然后横穿川陕公路到绵远河边的观音坎,即今天的市体育场兰天广场,在那里稍事休息后,她下到河滩走进了黑沉沉的绵远河道。
这条近道在白天她是走过的,从观音坎下河滩后,顺河道向南偏东斜行大约一公里半上东岸,即今日的珠江桥东桥头,当时属西南门地界,再顺罗老埝朝南走几公里转向东就可以回到外婆的钟家院子。然而,晚上走却是头一次。河上没有灯光,又冷又饿的她这时除了大方向没有错,脚下却辨不清哪里是沙坑形成的水凼哪里是沙包了。
突然,她失脚踩进了一个沙坑的水凼,一下子水淹齐胸,幸好脚下踩到了底,不然就完了。她手里举着粮票拼命往上爬,越挣扎双脚在沙里却陷得越深,她失望地停止了攀爬努力,眼泪顺着冰冷的脸颊流进了嘴里,浸到了心窝。既冷又饿且面临绝境,她有些怕了,望着黑黢黢的夜空发出了困獣般的嚎叫:“救命啊!救救我……!”
也是朱天琼命不该绝,要不然今天我的夫人就不是朱天琼了。她大约在水凼里煎熬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从城里掏大粪回河东的乡邻走进了河道,他们从清冷寂静的夜空中听到了朱天琼的微弱呼喚,立即循声赶到水凼旁,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认出了朱天琼。
“这不是钟大娘的外孙女吗?”他们惊叫道。
两人立即把快要冻僵的朱天琼从水凼里拉起来,脱了一件外衣给她披上御寒,然后让她活动活动身子小跑着跟着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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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好心人是外婆邻村尹家院子的社员。他们放慢脚步要朱天琼紧紧跟上,朱天琼攥着那要命又救命的粮票,拼出最后一丝力气紧跟他们,到外婆家鸡叫头遍了,喊开外婆家的门,她一头栽倒在地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这一天里,朱天琼只吃了一些水煮红萝卜拌红苕鼻子粉糊糊,她以顽强的的意志战胜了饥饿、寒冷和疲乏,一到外婆家绷紧的心弦猛然松弛下来就昏迷过去了。当她在外婆的帮助下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接着高烧不退,全身瘫软乏力,一场大病躺了半个多月才真正还阳。
如今,我和夫人朱天琼都成了老翁老媪。无论是春夏或是秋冬,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俩在绚丽的景灯下漫步绵远河边,望着旌湖两岸闪烁的彩灯,看着湖边广场上翩翩起舞的人们,常常浮想联翩……
2014.6.20﹙发表于《东方作家》2014.秋;《四川散文》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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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付登华:重庆人,生于1943年农历5月20日,共产党员,高级工程师。1966年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70岁前从事企业管理,其后以文养老,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德阳纪实文学家协会名誉主席。
轻轻走过,悄悄看过,无意瞥一眼惊鸿的颜色,随着巷口的老猫湮没在无声中,爱这巷,爱这楼阁,爱这轻缓的脚步,落在石板上的踢踏,喜欢看你的身影随我远去,目光牵着你的笑,飞洒的柳絮勾勒你的轮廓,在茫茫烟波中,你留下残红染了梅花,在渺渺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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