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传承】| 湛华 古丽:灯影 . 祖父的葬礼

祖父的葬礼
三、祖父的葬礼
奶娘拉来春妹妹,春妹妹呆呆地站着,然后伸出小手,掀开庶母的傘布,八岁的孩子,抚摸着她母亲的面庞抚摸着庶母的身体,眼泪一滴滴落在庶母脸上,她猛然抬起头对父亲说:“是你,肯定是你杀了我小娘,不要骗我,小娘如果自杀,不会在自己的后背开枪。”
父亲打了个寒颤,春一语道破天机,父亲没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这般聪明。父亲看到了春的满眼仇恨,那种仇人让人伤怀,让人怜悯。板子打不到谁的身上谁不疼,春妹妹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的眉眼中透出一种屈辱的仇恨,虽然无声,却如同千军万马的嘶鸣。
鸽子与庶母在廖园中同时消失了,消失的无痕无迹。祖父的灵堂设在前院,庶母的棺椁放在祖父的后面,羞涩的棺椁刷着红色的油漆,显得落寞而黯淡,她玉软花柔的一生却这样草草结束。小娘过世之后,父亲将春妹妹接出她奶娘的房里,春妹妹与我住在一起,春妹妹扬起小脸没看着我,她孤立无援,庶母如她的心灯一样熄灭了,炸裂的枪声了,世界终结春妹妹的快乐童年。
父亲的身边紧随着他的香兰姑娘,勾栏院的女子从来不知道廖园的腥风血雨,她以为自己美丽无敌,可廖园从来不缺美女,更不缺血腥故事。
香兰虽然不施粉黛,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这哪里是人,众人直呼:简直就是鬼,是妖,骚眉骚眼中充满了勾栏的气息。大家举座皆惊,亲友们议论纷纷,祖父也算一代名将,怎么能容得下一个勾栏院的女子为他吊唁守灵。但是又有谁敢去问她为何非要从良?
香兰姑娘换上一身孝服,这个自投罗网的女子清丽得如同一只仙鹤。她夹在女眷的队伍中,一起守灵,一起号哭,一起向吊丧的客人磕头行礼,焉然就是把自己当作廖家的人了,这种不知脸面为何物的女人,注定了自己凄凉的结局。
祖母强打精神,鬓角插着一朵白色的雏菊,看着哀哀欲绝的女仆,看着亲友们虚情假意的哭泣,逢场作戏的场面她已经见惯不惯了,丈夫死了,廖园不能死,她的唯一赌注就是浪荡成性的父亲。在整个葬礼上,父亲被祖母安排得顺从而听话,他有条不紊地巴结着显贵,歧视着穷戚。丧事中的鼓乐一阵高过一阵,整座廖园白纸糊窗、灵幡飘荡,惊天动地的哭声夹杂着和尚道士们的超度声,一片哀色。丧事极尽奢侈,这是祖母的主意。
足足用一百零八个和尚在灵堂里拜大悲忏,超度祖父的亡灵;一百零八个白衣道士,个个都是眉清目秀,他们在天井里设坛打解冤洗业醒。廖园又一次变成了水陆大道场,年迈的姑奶奶从北平赶来来了,颤抖抖地拄着拐杖哭得哀哀欲绝,送她弟弟最后一程。僧道们诵经歌咏的声音,是最入心的哀挽,哀挽那任谁也留不住的东西,这是廖园最后一场盛宴。
灵枢浩浩荡荡出了廖园,纸扎的车马迎风开道,出了上谷城,上谷城阳春三月下起了大雪,纸钱漫天纷飞,落下厚厚的一层,染白了上谷大道。漫天飞舞的纸钱,让我想起了翻飞的鸽子,它们洁白的身体不然尘埃,给我的童年带来无数的欢喜。我紧紧拉着春妹妹的手,春妹妹的脸上稚气褪尽,她大声地叫着:“小娘,您不要离开廖园,您的戏装没有带走,过七的时候,我会给你烧掉,去了那边,天冷天热的没人照顾您,您可要自己爱护自己的身子。”
除了我没有人在乎春妹妹的呼喊,她与庶母血浓于水、心心相同,也许她说给自己同时,也时对庶母的最后告白。(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阿娜尔古丽,党员,维吾尔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写家协会终身签约作家。出版长篇报告文学《踏着春天的脚步》;出版长篇小说:《红盖头》、《花轿》、《秋蝉的嫁衣》、《柳如是》、《压寨夫人》等。长篇报告文学《森林城市的崛起》由中国绿色时报连载。长篇小说《森林中的红盖头》由《生态文化》连载。《守林世家》由《生态文化》连载,已经出售影视版权。中篇小说:《糖水玛娜》被中央财经大学阅读课本录用。参与十余部影视剧。在国内期刊:《西部》、《飞天》、《地火》、《上海文学》、《天津文学》、《民族文学》、《青年文摘》、《浮玉》、《中国林业》、《国土绿化》、《生态文化》、《世界华人》、《华人》、《半月谈》、《共富天地》、《塔里木》、《读者文摘》、《楼兰》、《老爷山》、《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华北信息报》、《共富天地》、《河北教育》、《东莞文艺》、《中国绿色时报》、《新视野》、《南方周末》、《黎都文苑》发表小散文四百多万字。


作者简介:王湛华,香港人,籍贯广东东莞,东莞康年制帽有限公司董事长、政协东莞市港澳区委员、香港东莞石排同乡会会长、香港广东社团总会荣誉会长、著名慈善家,野生动物保护大使。与阿娜尔古丽合作长篇报告文学《足迹》,二人继《足迹》之后合作长篇小说《大家族》、《我的祖母麦淑贞》、《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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