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佟振保因自私寡情，辜负了三个深受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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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冬悦
时隔多年，重读张爱玲的经典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越发觉得佟振保这个人物可悲。
表面上，他的悲剧是因为爱上不能娶的女人，娶了不能爱的女人，所以一辈子不幸福。而往深处看会发现，他的悲剧人生，皆因他自私寡情所致。
初恋、情人、妻子，振保生命中的三个女人，每个都给了他不同的情感体验。若问他最爱哪一个，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我们来梳理一下他这三段感情。
1
浪漫纯洁的初恋——玫瑰
故事发生在英国，女主角是中英混血儿，名叫玫瑰，是一个活泼开朗、热烈欢脱的女孩。
这个叫玫瑰的女孩，振保真心爱过，所以把后来的两个女人都比作玫瑰——红玫瑰与白玫瑰。
爱是真的爱，偏见却也是根深蒂固的。玫瑰个性奔放，振保觉得她不适合中国国情，娶回家是劳神伤财，不上算的事。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娶她。这段恋情在他离开英国的前几天，以一种看似无可奈何痛苦万分，实则早有预料半真半演的方式宣告结束。
玫瑰对佟振保的爱是痴缠，热烈而主动，临别之际更是难舍难分，然，佟振保用惊人的自制力管住了自己，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因这段纯洁的初恋，佟振保得了个正人君子的好名声，并在圈子里流传开来。他很享受这份虚荣，尽管他内心其实十分懊悔。
从这里可以看出，佟振保是个重名利声誉的人。在必要的时候，他能克制住自己的原始欲望。
克制不是因为爱，而是不想落个负心汉的骂名，毕竟他很快就要离开，他与她没有未来，他也从未想过给她未来……
2
水深火热的不伦之恋——王娇蕊
故事发生在上海，女主角是新加坡华侨，名叫王娇蕊，是一个婀娜妩媚、风情万种的少妇。也就是他的红玫瑰。
与朋友合租，在朋友出国之际，与朋友的妻子产生情爱，此等下作之事绝非君子所为。佟振保虽名声在外，到底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佟振保万般迷恋王娇蕊，却仍然对她有着极深的成见。在他看来，一个背叛丈夫的女人，无论如何是娶不得的。
王娇蕊在遇见佟振保之前，并未真正爱过谁，唯独佟振保占据了她全部。
一段建立在背叛基础上的关系，承受不起过于深沉的爱。王娇蕊高估了自己在佟振保心里的位置，结果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她自作主张写信向丈夫摊牌，希望得到成全，不曾想还未等到丈夫归来审判，佟振保自先乱了阵脚。
关键时刻见人品，佟振保的自私与寡情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他冠冕堂皇地游说王娇蕊，希望她为他考虑，还把老母亲搬出来，说不能让母亲伤心，说社会上肯定不会原谅他……总之，就不能与她在一起。
到这般田地，王娇蕊再傻也不会不明白，佟振保爱的从来只有他自己，要他娶她这样一个女人，是万不可能的。她看透了他，知道纠缠只会让自己颜面扫地，于是收起眼泪径直走了。
自此，二人再无瓜葛。再见也是多年后，她离婚另嫁他人，并已为人母，过着再寻常不过的主妇生活。
3
旧式传统婚姻——孟烟鹂
故事仍发生在上海，女主角名叫孟烟鹂，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也就是他的白玫瑰。
孟烟鹂受封建思想禁锢，信奉男尊女卑，她在佟振保面前总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婚后，由于性格柔弱，在家中连下人都震慑不住。
她以丈夫为天，没有主见，又思想保守，久而久之，她在佟振保眼里成了一个极其乏味的妇人。
佟振保开始在外寻求慰藉，他与孟烟鹂的婚姻，散发着一股地牢般的霉气，但他还是要若无其事地维持下去。
这么做的原因比较复杂，有良知，有责任，也有他一向十分看重的名声。他要做个好人，至少在旁人眼里，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好人。
让佟振保意想不到的是，妻子竟然背叛了他。
这件事让他深受打击，他无论如何想不通，妻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还是与一个又丑陋又卑贱裁缝，简直奇耻大辱！
然而，虽然愤恨，他却只字未提，连孟烟鹂都不确定他知不知道，知道多少。
他为什么不揭穿她？有人分析说，因为他自己有错在先，良心不安，没有底气质问，我觉得不是。
佟振保是大男子主义，他主观上认为，男人在外面找女人算不上什么大错，所以并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他之所以不揭穿，是因为没有勇气直面妻子的背叛，更害怕事情闹开传扬出去，让自己颜面扫地。
他内心很痛苦，一方面无法接受妻子的背叛，一方面又舍不得毁了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家。他开始酗酒，公开玩女人，要么醉醺醺回家，要么夜不归宿的，一言不合就打人砸东西……
孟烟鹂仍旧默默忍受，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忍受是出于爱，还是因无力反抗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4
张爱玲在故事开始的时候就写道：
这段话就是佟振保的真实写照，也是生活中很多男人的真实写照。
或许，对于有的人来说，婚姻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并不能成为感情最后的归宿。面对一切熟悉的、习惯的，他们都提不起劲来，更别说去珍惜，去爱。
由此，曾经的红玫瑰也好，白玫瑰也好，得到后都不过是一抹蚊子血，一粒饭黏子而已。得不到的则成了朱砂痣、明月光。
佟振保因自私寡情，辜负了三个深爱他的女人，也将自己陷入了生活的泥潭。他的堕落，沉沦，其实是一种自我报复，自我惩罚。
我想，他必定是后悔了的。人一旦开始为自己的错误感到后悔，就是在一点点变好，人生就还有希望。
张爱玲在小说结尾处也有写道：
再躺下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觉得他旧日的善良的空气一点一点偷着走近，包围了他。无数的烦忧与责任与蚊子一同嗡嗡飞绕，叮他，吮吸他。
第二天起床，振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但愿他是真的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