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母亲
马兰花的儿子是因公殉职的。为儿子送行时,她说,我儿子是警察,是英雄,英雄的母亲不能流泪。话虽这么说,马兰花送走一批一批的记者和领导后,呆望着儿子的遗像,心里空落落的。
儿啊,妈想你啊!马兰花的泪水再也抑不住了,如泉水般涌出来。儿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是自己含辛茹苦地拉扯大的。这些年的辛苦,她是咬碎了槽牙往肚里咽,只盼着儿子长大了有出息,孝敬自己。可是现在,挺好的个人,说没就没了,当妈的心里能好受吗?面对着记者和领导,她把苦憋在心里,儿子是英雄,她不能给儿子丢脸。
没有了儿子的马兰花是一具活着的尸体。村子里的姐妹们常常偷偷地议论,以前那个爱打牌的马兰花消失了。
怎样才能让她活过来?姐妹们商量半天,得出一个答案——再有个儿子。不说马兰花是个单亲妈妈,就说她年过五旬,还怎么去生啊?没了主意的姐妹,只好经常来看看马兰花,给她讲讲外面的新鲜事,但终究没啥作用。
突然有一天,一个千里之外的声音响起来。
马妈妈,我叫小崔,也是一名警察。我听到你儿子的故事很感动。你儿子是英雄,是我们警察中的榜样,以后,我想替他照顾您,不知道行不行?
马兰花的心一颤,如果不是小崔自报家门,她简直就以为儿子的声音又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她忙说,行,行啊!
小崔高兴了,又告诉马兰花,自己的母亲去年去世了。这一阵,他做梦都想再有一个妈妈。现在梦想成真了,他一定抽时间来千里之外给母亲磕个头。
马兰花答应着,说,好孩子,妈等你!
电话结束之后,马兰花哭了很久。后来,她又有些害怕。她担心,那只是一个醉酒的孩子的一些胡言乱语。但是,她又想,即使是假的,这些话也足以温暖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的心。她对着儿子的遗像说,儿子,放心吧!现在,妈又有儿子了,叫小崔。
那个晚上,是在儿子死后,马兰花睡得第一个安稳觉。
等待是漫长的。
马兰花家的门终于被陌生人敲开了。
很多穿警服的人拿着礼物走进来。其中一个年岁稍大的握住马兰花的手,说,马妈妈,我们是来认妈的。
一提到认妈,马兰花马上就问,你们谁是小崔啊?
那个年岁大些的,瞧瞧身边的几个人,哈哈笑着说,马妈妈,我们这里有小张,有小 李,还有小王,就是没有小崔。
人群中,还有个很俏皮的毛头小子,窜出来,抓住马兰花的手,说,马妈妈,我叫小王。你要是找小崔的话,就去中央电视台的春晚啊!我想,白云黑土一定知道小崔在哪?
马兰花一听乐了。俗话说,不说不笑不热闹,这些孩子还挺逗。可是,还没等马兰花跟他们唠唠嗑,一个大大的摄像头就对准了她,弄的她很不自然。
她机械地被按在一把椅子上,然后一群人围住她,齐呼,妈妈!咔啪一下,时光定格在一瞬间,留下了一个静止的画面。
晚上,马兰花回味着一天的事,电视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让马兰花愣住了。这么快,就上电视了。马兰花突然觉得心里又空了起来,也就越想早点看到小崔了。
等啊等!
一次次的希望变成失望后,马兰花彻底绝望了。她断定,小崔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母亲节就在她的这种绝望中来了。那一天,姐妹们邀请她去家里坐坐,说闺女儿子都回来了。马兰花没去,她怕自己又想起儿子,让别人也跟着伤心。
一个人的母亲节,家里静得出奇,一阵突然而来的电话响声差点把马兰花吓一大跳。她颤巍巍地拿起话筒,又听到了那个天籁之声,妈妈,我就在您门口。
马兰花高兴地打开了门,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三十几岁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上捧着一束康乃馨。
你是小崔?马兰花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是,我是小崔!来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妈妈,请原谅儿子今天才有空来看您!
马兰花赶紧把小崔扶起来,抱在怀里。她知道,一个不怕千里跋涉,独自回家的孩子才是自己的儿子。
作者:刘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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