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王一纯拿起一块绒布擦拭着玻璃罩,什么也没发生。“不行,就是不行。六千年前,一器上面,三十八个陶文,稀世之珍。放眼全球,舍我其谁。”王一纯去洗涮那块绒布,董行露出不信邪的眼神,伸手去动那玻璃罩,“砰”一声,爆出一团兰色火花,打了董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董行定了定神儿,坐到沙发上,拿出一个存折:“五十万,密码就是你老东西的生日。”“老伙计,算了,这是我造的假货。看着好玩就行了,别把辛苦钱花到这上面。”“老东西,蒙不了我。你去用现代什么仪器光谱检测了,六千年,上下误差不过七十年。”这轮到王一纯吃惊了,“我看的这么严,你拿去测了,又原封不动地给我送回来了!?”董行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听说过大搬运的法术吧,(“扯淡”王一纯嘟囔一句,心中说,就让他看过一次,摸了一下,一定是手上功夫。)你别管我用的什么法术,总之,这确实是六千年前的东西。粗糙陶器,还有残,五十万,行了。”王一纯把玻璃罩又罩上一层薄毯,仔细检查检查电源。高喊一声:过了一天,董行带着助手,抬着一个箱子来到王一纯的家。“王一纯,我日你祖宗。今天我把镇宅之宝都抬来了。”董行和助手把箱子打开,王一纯仔细地辩识,“武、成、康、昭、穆,西周前五代的铜器,齐了,你这个贼东西,怎么就能弄齐呢。就是有贼手贼胆,他妈的也没这么巧哇!”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叹:“难得,难得。”足足有三个钟头,王一纯才算看够,重新给整齐地码放回箱子里。“那我把你那个破罐子搬走了。”董行起立,作势欲动。“是啊,留在我眼睛里了,留在我心里了,你现在想要都拿不走了。”王一纯一脸得意。那女人三十多岁,生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穿一身流行的唐装。董行带她来到王一纯的家时,就说让帮着找个和文物有关的活干。“哪方面的道行深些?”王一纯瞥斜着眼睛望着那女人。“安安,虽说在王先生家,你岁数小,你沏茶。”董行说。他到现在对那个刻有三十八个陶文的上古陶罐一眼不瞄。那个叫安安的女人“哎”了一声,起身到百宝阁去拿茶具,刚把壶拿起来,就说:“天呀,这是紫砂错金壶,用碧螺春养了也得有三五年了吧。”忽听“啪”的一声响,那壶掉地,碎成了十多块。王一纯心疼的面色紫涨,青筋爆起。用手戟指董行,“我不卖你那陶壶,你就这样报复我。”说话功夫,那叫安安的女子,已经收拾起紫砂碎片,用衣服兜起,默默无语,似乎在哭在泣,手中,在擦在拼。董行起身就走,“不就一只破紫砂错金壶吗,好是好,也不算什么希奇物,你要,上我那选几个去。今天,先把安安这人押你这。”“那就还您的壶吧。”如同变魔术,安安把一只修补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紫砂错金壶交给了王一纯。王一纯当时傻了,把那壶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左看右看,然后抬起头,盯视一眼董行,瞄一眼安安,说道:“神乎其技。”又说:“这人怎能会没工作,董老板,你提条件吧,还是这位女士提条件。”安安腼腆地说:“我早有心到王老板这学艺了,直到今儿,董老板开恩,才介绍我来。”“我当然是有条件的,这是我亲侄女,她这些年学修补不容易。攒瓦成金。让她在你这干三年,你把那陶壶让给我。”却说王一纯的夫人去美国开古董店,快五十的人了,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白皮肤的洋人搞上了,和王一纯办了离婚手续。安安也三十岁了,高不成,低不就,延宕到如今。在和王一纯相处了一段后,竟相爱结婚了。结婚那天,董行自然来祝贺,而且把那陶壶上的三十八个陶文,初步作了诠释,自称破解了神农时的秘密。仪式进行到向亲友行礼时,面对董行,王一纯的腰没弯下去,照着董行说:“那陶壶确实是假货,是我的作品。听说,你找了个买主,已经出到二百万了,可不能骗人家啊。”“王老怪,日你祖宗,我这是给你考释训诂啊!”董行挥动着手中的宣纸册子。“咱俩如今是亲戚了,您还长我一辈,以后不许这样骂我了。再说,我也没要你的钱呐。”董行哭丧着脸。“我这是赔了夫人….”一想,这话不妥,生生咽了回去。
作者:王德恒,考古学家,中国科学院科学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