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长被罢相,朱元璋真心让刘基为相吗?刘基真的不想干吗?都不是
明王朝的建立,辅佐朱元璋创业的功臣很多,但“帷幄奇谋,中原大计,往往属(刘)基”(《纲鉴易知录》明纪)。朱元璋亲口将他比作汉初的张良,又在诏书中将他比作蜀汉的诸葛亮和符秦的王猛,说他“发踪指示,三军往无不克”,可见他的功劳之大。
但在明王朝建立之后,新皇帝朱元璋又是如何对待这位“定大事于中原,渡江策士无双,开国文臣第一”的刘伯温呢?
他只封了他一个太史令兼御史中丞的三等朝官。战阵中受过刘基指挥的汤和,却成了刘基的顶头上司御史大夫。文臣李善长是当朝宰相,刘基更难与他相比。在平定沙漠后,大封功臣,共封了李善长等六位公爵,汤和等二十八位侯爵,汪广洋等二位伯爵。刘基为诚意伯,名列三十六位功臣的最后一名,岁禄是二百四十石,而被封为韩国公的李善长岁禄却是四千石,为刘基的十七倍之多。这种封赏对刘基来说,显然是很不公平的。
朱元璋从起兵到明王朝建立时初期,主要依靠的是以李善长等为首的他的老乡淮西集团。刘基是浙东人,不属于这个集团。在征战时,朱元璋需要他出谋划策,所以很信任他;等到天下大致安定后,朱元璋就用不着再那么宠信他了,他更不愿意或者是不放心让他担任要职去单独处理国家大事。刘基处处受淮西集团的排挤,朱元璋对他也渐表冷淡。
建国后的第一年,因李善长的亲信中书省都事李彬犯法,刘基请示朱元璋后将李彬斩首。等朱元璋回京后,李善长即百般挑拨,说刘基在祈雨时于祭坛前面杀人,是大不敬。朱元璋就趁刘基有妻丧让他离开朝廷,致仕(离职)回老家。朱元璋洪武元年元月称皇帝,八月就让刘基归田;十一月虽又将他召回南京,但也未加重用。等到朱元璋对李善长也渐生疑忌,欲罢他的相位时,刘基从国家的总体利益出发,不计前嫌。认为“善长勋旧,能调和诸将”,力劝朱元璋留任善长。朱元璋说“(善长)数欲害君,君乃为其求情耶?”刘基说:梯(换相)如易柱,需得大木,若束小木为之,且立覆。”
善长被罢相后,朱元璋欲将杨宪立为相。杨宪与刘基是浙东老乡,私交甚好。但刘基不顾私情,认为“(杨)宪有相才无相器”,劝说元璋不可任他为相。元璋问汪广洋如何?基答:“此褊殆甚于宪。”又问胡惟庸如何?刘基认为更不行,说为相如驾车,胡惟庸非但驾不好车,连车轮也会被他弄坏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朱元璋就顺口说:“吾之相,诚无逾先生。”意思是说来说去,选丞相,就你刘基最适合,谁也超不过你了。刘基当然知道朱元璋并无真心用他,就忙说:“臣疾恶太甚,又不耐繁剧,为之且孤上恩。天下何患无才,目前诸人未见其可也。”(见《明史·刘基传》)
那么朱元璋真心想任刘基为相吗?是刘基真心认为自己不能胜任而不干吗?都不是。
朱元璋如真心任他为相,辞是辞不掉的;朱元璋如信任刘基,就不会置他的意见于不顾,后来还是任命胡惟席继李善长为丞相。朱元璋曾对桂彦良说:“(刘)基峻隘,不如卿也。”印象如此,当然不会任他为相。
至于刘基,《纲鉴易知录.明纪》记载他曾私下对人说: “若使我当国,扫除俗弊,一、二年后宽政可复也”。看来刘基本人是愿意做宰相“当国”任事的,只是认为自己不受信任,不是淮西官僚集团中的“大木”,而不能也不敢去争取担任宰相的职务罢了。
洪武三年,朱元璋大封功臣把他排在最末一位,并随即于洪武四年就又索性命他告老回乡闲住。至于有的史书说朱元璋“累欲进基爵,基固辞不受”(《明史·刘基传》),好像君臣相处甚佳,那不过是作史者“为尊者讳”的惯用手法。刘基既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又复“性刚嫉恶,与物多忤”(《明史·刘基传》),得罪了很多人,尤其是不会迎合讨好皇帝,所以首先遭到朱元璋的疑忌是很自然的。
刘基是非常洞悉朱元璋的为人的。他回老家后事事谨慎,“惟饮酒弈棋,口不言功”。当地县令数次求见他,他都不见。县令改装为农民,才见到了他。但当来访者自我介绍说“某青田知县也”时,刘基赶快口称小民, “谢去,终不复见”。他为避免皇帝和当朝权贵对他的注意,“其韬迹如此”,生怕招来祸事。
但刘基归田后,其内心是非常忧郁和痛苦的,他曾作了不少诗来记叙自己的心情。他在《旅兴》诗中说:
“宁知有衰老,耳聋日如熏。身世且未得,况敢言功勋?” “病身如朽木,螬蚁群萃之。得闲愿已惬,敢有分外求?”
他厌恶官场的倾轧,他在《旅兴》诗中又说:
“鸟呜朝哑哑,鹊鸣暮啾啾。胡为自冰炭,以贻达者羞。” “感此一太息,欲语声复吞。”
他也叹息自己的凄凉,他在《漫成》诗中说:
“老去知心更有谁,愁将短发对花枝。纵酒放歌怜往日,依栏听雁立多时。”
虽然刘基心中有不少不平之气,但他深知“君子与小人争,则小人之胜常多,而君子之胜常少”。他在激流勇退归田之后,是一直小心谨慎,力求做到与世无争的。他在《遣兴》诗中自我安慰说: “守分绝外求,何者为忧煎,但愿有酒兴,无事多昼眠。即此是至乐,安用松乔年。”但就是这样“韬迹”避嫌,也躲不过等待他的更大的可怕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