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01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林意转过头，盯着我说。
02
我叫夏果，是金城国际花园的新住户。
林意是我刚结识的新朋友，她跟我一样，在不久之前刚刚搬来这里。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我们却一见如故，简直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但她远比我优秀，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林意身上有我所没有的自信、阳光和果断，我很羡慕她，也很庆幸能跟这样闪耀的她成为朋友。
但是这天夜里，林意跟我说，她杀过人。
按理说我该害怕的。可我在那瞬间想的居然是，她撩起耳边碎发的样子真美啊。
她一如既往地，用温柔的语气说着：“那是我第一次杀人。”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说，“今晚我们吃火锅吧？”
然而凉风混着细雨从窗外飘进来，让本就不高的室内温度变得更低了。
林意的话更像是一剂强力降温剂，我全身都开始发冷了。
没等我回复，她继续说着，“那天很晚了，我男朋友，啊……是前男友。他又喝醉了，半夜回来就开始撒酒疯。我刚给他打开门就是一拳头砸下来，我立马就眼冒金星了。还没等我站起来，就又是一巴掌甩过来，然后扯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
我望着她有些落寞的表情，忍不住说道：“小意，那一定很痛吧？”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是个傻问题，我恨我自己的嘴笨。
林意却摆摆手示意我没事，“痛啊，当然是痛的。我喊了救命了，却没人搭理我。
现在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求人不如求己，况且她们自己也在挨打呢，怕是自身都难保……”
“所以我自己动手了。”
我有些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啊，你们小区这种事很常见吗？我是指，家暴。”
林意想了想说道：“整个小区我也不清楚，不过我隔壁那家人也是一天到晚的女人哭喊声，她家男人也酗酒，一喝醉就打她。”
林意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着，“那家男人比我前男友还过分，连门都不让她出，估计直接被囚禁在家里了。我杀了那个垃圾之后，其实想过，要不要去隔壁管管闲事。毕竟自己算是从地狱里挣扎出来了，可她还在地狱里饱受折磨。结果小果子你猜怎么，那个男人直接跟我说，他独居！根本不承认有女人在屋里，那我有啥办法，我也不能硬闯啊。”
“后来呢？她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着。
“后来？没有后来了。后来我就搬到了这个小区，想换个环境重新生活，然后遇到了你。”林意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真的，夏果，你是让我第一次有勇气说出这个秘密的人。我之前总害怕被当成异类，但是你给我的感觉，让我觉得哪怕我坦白这件事情，你也不会排斥我。”
林意很少这么严肃，她一般都是叫我小果子，脸上总扬着灿烂的笑容。按理说，我该害怕的，毕竟她杀过人。但是我却没办法怕她，她是我搬家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她身上的优点都是我没有的，我很羡慕她。而且，这本就不是她的错啊，家暴的烂男人本来就该死。
我扑过去抱住了她。
“林意，我真的不知道你有这么痛的过去……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至少你还有我对不对？”我心疼地看着她，恨不得往渣男身上再刺几刀，虽然他已经死了。
“尸体你处理好了吗？会不会被警察发现，然后把你抓起来？”我突然想起了后续的问题，紧张地问道。
“那个啊，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把他藏在了地板下面，然后铺了新的厚地毯，毛茸茸的，可舒服了。味道吗？不会有的啦，我查了很久的资料，内脏那些也早就被我拿去喂流浪猫狗了，现在地板下的，也就是一些骨头和塞着稻草的皮囊，我也处理过了。”林意看起来心情又恢复了愉悦。
我替她松了口气，却始终觉得有个细节被我忽略了。
“倒是他的脑袋不见了。也不是说不见了，是我忘记放在哪里了。当时地板下的空间高度有限，头不能完全放下，我干脆就直接砍下来了，但后面就忘记了，真是有点懊恼，果然第一次总是没经验。”林意撇撇嘴，有些不满意地说。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我忽视的细节。
03
“等等，你是说，第一次？你后面还杀过人？还有第二次？”我尽量控制着我的声音平稳。
“小果子，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哦！我本来不想说的，怕你有负担，但是你自己发现了。好吧，是有第二次。对了，说起来，你这个月的房租交了吗？”
林意突然话风一转，狡黠地笑了。
我下意识地回答道：”还没呢，月光族根本存不下来钱，每个月又要交房租又要还贷款，而且房东又是个不好相处的，上个月的房租晚了两天没转过去，她就上门开骂了，说我再晚交就把我扫地出门！你说这日子真是……诶？奇怪，都15号了，已经过了5天了，她还没来催呢？”
话刚说完，我就打了个冷颤，因为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小果子，你别这样看着姐姐，我也不知道，可能她良心发现了吧。”说完林意对着我眨了下眼睛，很是俏皮的样子。
“你……处理好了吗？”我也不说破，甚至有点庆幸不用交房租了，并且追究起来，我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嗯，这次我在黑市买了高浓度腐蚀水，连根骨头都没留下。但我提前把头保存起来了，毕竟毁尸灭迹做得太绝，实在是太残忍了，总得给人留点什么。”林意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对了，我把头放在冰箱里了。”她突然对我说。
睡前，林意问我：“小果子，你怕我吗？”
“不怕，那是他们该死。”我听见我这么回答她。
第二天我被敲门声闹醒，透过猫眼我看见了几个警察，腰间别着枪。
我有些紧张，因为林意的秘密。不过好在林意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想她可能是一大早回去了。
我整理好心情，打开了门。
04
警察冲进了我家，手铐铐住了我。
我被摁在地上，这让我想起被前男友摁着打的时候。
他们掀起了我的毛茸茸的长毛厚地毯，撬开了地板，打开了我的冰箱。
地下有一具塞着稻草的男尸和一堆干骨头，冰箱里有两颗怒目圆睁的头颅，其中一颗已经有些腐烂了，屋里开始散发出福尔马林的气味。
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它原有的声音，我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我看见了隔壁的男人，他出来看热闹，房门大开着。里面陈设很简单，甚至没几样家具，藏不了人。
他没撒谎，他确实是独居。
我想起我从未搬过家，也没有朋友……
我是谁？
文/神奇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