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尚文先生的《语感论》(四)
输入型语感的心理机制
契诃夫在谈他自己的创作经验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平时注意观察人,观察生活,……那么后来在什么地方散步,脑子日的发条就会忽然“卡”的一响,一篇小说就此准备好了。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就想知道这“卡”的一响到底是怎么产生和完成的?
用契诃夫的这段话,并不是表示我们要谈小说创作,而是因为他的这段话正好可以用来对应输入型语感形成的心理机制。也就是说这“卡”的一响是线性的言语对象向听读主体意识的转化,就是听读主体语感的形成。
要准确理解这句话,我们得先了解线性的言语对象指的是什么。举个例子:我要下楼。我是这样说出这句话的,先说“我”,再说“要”,然后说“下楼”,也就是这个样子:我——要——下楼。这些词语以先后承接的方式一个接一个呈现出来,这就是一个线性排列。听读主体听到的话,看到的文字都是这样排列的,但是,听读主体在听读时通过语感操作,把这句话转化为一个统一的精神因素,统摄于一个完整的体性意念之中。听懂的人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情,而不去纠结我的发音是不是准确,知道我是要下楼,而不是要上楼。如果说此时我是在教孩子说话,那么我可能不仅仅是说出这句话,还要做出下楼的动作,帮助孩子建立这句话的意义。继续这样练习,孩子可能通过稍稍想一想,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这样进行很多次后,一听到这话,孩子立马做出反应,这时候我们就说他听懂了。
这样的听懂就说明他的语感格式塔已经形成。他能把有声的语言(按时间先后)和看得见的文字(在空间中延伸)的一条线变成一个圆。这个圆是听读主体根据言语对象的提示画出来的。他自己也许并未感知到画这个圆所用的材料存储于无意识中,由于言语对象的刺激而检索出来,然后再根据言语对象所提供的配方把他们改造成一个浑然一体的意义。比如,孩子听到妈妈说“我要下楼”这句话,可能就会伸手要妈妈抱,或者是等候在门边。这句话在孩子那里已经被赋予了一个新的意义。
回顾这个过程,我们发现,当妈妈对着孩子说“我要下楼”,然后开门下楼。当妈妈下楼后,孩子在找不到妈妈,他心里就会建立这样一种图式,当妈妈说了这句话后,我就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所以,当妈妈第二次说,第三次说,……孩子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就是图式的顺应。突然有一次,妈妈说;我晚上要下楼。孩子也会马上要妈妈抱,或者是守在门边。大家都会笑。笑什么呢?笑孩子没听懂,不是现在下楼,而是晚上才下楼,这么着急干什么。这是原有的语感图式的同化作用造成的。在这个同化的过程中造成了疏陋,这时候是需要对原有的语感图式进行修正和调整的。
从以上可以看出,在语感图式的三种结构形式结构、情境结构、意向结构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形式结构。所以输入型语感的培养必须紧紧抓住具体可感的言语形式,从改造形式结构着手。即使孩子的形式结构变得丰富、细致、严密、灵活以适应对象,并且不断修正。
其实,在这里,还有两个陌生的词语不得不提,一个是“制作”,一个是“匹配”。 这两个词语来自于贡布里希《艺术与错觉》一书。他在这本书中指出:任何创造和制作总是从预成图式开始的,这就是所谓的制作先于匹配;但是为了达到对自然的精确秒回,就需要对图式逐步修正和调整,直到主体真正实现对特定对象的观念把握,这就是所谓的匹配战胜制作。王尚文先生引用贡布里希这段话,把抽象的语感形成过程清晰明白展示出来。我们往往执著于预成图式,这种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同化。还以上面的例子来说。当妈妈第一次对孩子说出“我要下楼”这句话时,孩子有可能根本不理睬。这就是预成图式所起的作用,妈妈说的这句话和其他的话没有什么不一样。当他转过来找妈妈的时候,发现妈妈不在家。孩子就会发现不同了,他的语感图式就在进行调整了。当妈妈第三次、第四次说的时候,他的语感图式已经修正到完全匹配这句话的意义了,朝着妈妈说这句话的意义靠近了。匹配战胜了最初的制作。这样的语感图式在遭遇到“我晚上要下楼”的时候,又开始了同样的循环。
所以,我们需要不断给予孩子形式结构的刺激,使孩子不断经历匹配战胜制作,不断解除自我中心的作用,走向作者。
这一点之于我有很大的启示。儿子在学习过程中制作先于匹配的情况很多。教他奥数的老师告诉我:他之所以做题时来得慢,是因为他不太愿意尝试新方法,接受别人的意见比较慢。书法老师说:“他每次练习是最认真的,我在分析字的结构的时候,他也在练,所以事倍功半,甚至南辕北辙。”我得把这个道理给儿子讲通透了,不然,中学的学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