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讯 | 看过了梦露和可口可乐，我们该如何理解安迪·沃霍尔？
从工人家庭中患有舞蹈症的幼子到创作出传世波普艺术的大师，人们将安迪·沃霍尔评价为美国梦的典范。虽然他的作品时常令人费解，但“成为安迪·沃霍尔”展览是个不错的机会，去试着理解他的创作与美国梦时代。
“未来每个人都将有15分钟成名时间”，是当代艺术家安迪·沃霍尔的金句。
但回观安迪·沃霍尔自幼的成长过程，他却有着并不算平坦的成名经历。生于奥匈帝国移民美国的工人阶级家庭，伴随童年时期安迪·沃霍尔成长的是匹兹堡的雾霾和神经系统疾病小舞蹈症。
出身平凡却一路成为世界范围内极具影响力的艺术家，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新展“成为安迪·沃霍尔”正在向观众讲述安迪·沃霍尔实现美国梦的一生。
安迪·沃霍尔肖像照，图片：CFP
随着中国观众逐渐对海外艺术、尤其是当代艺术展露好奇心，知名艺术家的展览似乎满足了中国观众的某种观展口味。在众多良莠不齐的大IP艺术展中，通常可以用两个基本的标准衡量展览值得观看与否：一方面要看展品的数量能否从横向保证内容的丰富性；其次是策展和导览上应具有文献性及研究性，让大众观众能在“看个热闹“之余真正了解艺术家的创作特征和时代性。
本次“成为安迪·沃霍尔”的策展人由安迪·沃霍尔美术馆的首席策展人何塞·卡洛斯·迪亚兹担任，联合策展人为该美术馆的馆长帕特里克·摩尔，现场400多件来自匹兹堡安迪·沃霍尔美术馆的馆藏展品以五个章节展开叙述。
除著名的梦露、可口可乐和金宝汤之外，策展人还挖掘了安迪·沃霍尔许多不为众人所知的方面，比如备受忽视的摄影、电影等创作，以及他对都市夜生活、好莱坞、时尚和音乐的观察、参与。
图为安迪·沃霍尔代表作《金宝汤罐头II：传统蔬菜味》，在经典作品之余，“成为安迪·沃霍尔”展览也对安迪不为人知的作品和身份进行了探究，图片：©2021 安迪沃霍尔视觉艺术基金会/艺术家权益协会（ARS）授权，纽约
观看展览的过程像是完整地走完了安迪·沃霍尔的各阶段艺术生涯，也同时回顾了三四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美国文艺界人士的生活与创作状况。尽管安迪的作品并不总是具象并且往往难以捉摸，但观展的过程有助于理解艺术家本人、波普艺术的发展由来，以及他们的时代特性。
正是对于以下这些隐秘特质的挖掘，让人们可以形成对安迪·沃霍尔更为立体化的认知。在与标志性作品打卡式的合照之余，探索这些不为人知的一面，也为观看这次展览提供了另外一些理由。
1. 妈妈，天使和猫
出生家庭的不富裕和天生的儿童神经症转发没能阻碍安迪·沃霍尔的创作之路，主要得益于他的家人。在安迪·沃霍尔因小舞蹈症辍学期间，母亲鼓励他画画，并通过电影杂志、漫画为他进行艺术启蒙，工人阶级的父亲也支持他的艺术求学之路，存钱将他送入卡内基理工学院（卡内基·梅隆大学前身）学习。
由安迪·沃霍尔母亲手绘的猫插画，母亲的鼓励与交流积极地影响了安迪·沃霍尔的艺术生涯，图片：作者拍摄
第一章节“缘起“部分展现了匹兹堡的城市摄影，在上午时分，街头呈现阴云，这就是安迪·沃霍尔成长的城市背景，他早年的创作中有一些非常不像他后来风格的画作也是展现了工业城市中的农产品卡车和劳动人民形象。
展览中也复刻安迪·沃霍尔为匹兹堡的百货公司进行的店面橱窗设计（因为这些橱窗本身早不复存在）。有趣的是，在安迪早期的橱窗设计中经常可以看到天使和猫的形象，这些灵感来自他妈妈曾绘制的插画造型。
由此可见安迪和母亲之间紧密的关系，事实上二人之间也常常就艺术创作进行交流，母亲为安迪的生活和艺术生涯带来过重要的积极影响。
展览复制的安迪·沃霍尔橱窗设计，其中天使和猫的形象来自于艺术家母亲的插画，图片：作者拍摄
2.夜行生物
正如UCCA馆长田霏宇所说，如今再做安迪·沃霍尔的展览，会和上世纪有很大不同。
过去会更强调他六十年代以后的波普的创作，并“嫌弃”他在五十年代的商业插画。同时，在安迪在世的年代，他的同性恋身份也很难在展览时被拿上台面。
但如今我们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回望他的一生时，性少数群体、商业插画师（而非纯艺术家）、夜行生物，这些昔日似乎有些“不受待见“的身份，构成了他更为全面的形象。
安迪·沃霍尔的一生和众多名人交往甚密，图为和伊丽莎白·泰勒交流的场景，图片：CFP
安迪·沃霍尔年轻时经常流连于纽约的Studio54等Club，并在夜场和派对中与当时的摇滚乐手、明星、艺术家结识。此次展览中也会大量展出安迪为史泰龙、雪儿等名人拍摄的照片，这也展现了他当时的社交圈。
安迪也会经常会给名人拍摄1x1㎡的宝丽来头部肖像，这些宝丽来照片因强调五官和淡化面部瑕疵而颇受欢迎。安迪正是靠这种方式为名人做肖像然后再出售给他们，从而获得大量报酬以支持自己的实验电影创作。
安迪·沃霍尔擅长用宝丽来为名人拍摄头部肖像，再以丝网印刷的形式进行二次艺术创作，图片：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3.摄影师、导演、制片人
除插画、丝网印刷和名人摄影外，安迪·沃霍尔同时也拍摄风景照和实验电影。在厌倦了绘画这一传统艺术形式之后，他决定采用当时最为前沿的影像艺术形式进行自我表达，此次现场也展出了当时用于拍摄的设备。
在展厅中，可以看到三台1971年发明的宝丽来大镜头相机，安迪用它们拍摄名人的肖像后，经过处理后最终被制成具有代表性的丝网印刷肖像作品。
现场还展出了一台 1964年制的Oricom相机，这个固定在三脚架上的相机是沃霍尔当时拍摄长篇电影如《伦敦牛仔》时所使用的设备，除在安迪·沃霍尔美术馆内的60年代展区之外，这架相机从未在其他地方展出过。
展览现场可以看到安迪用于拍摄实验电影的摄像机，这也帮助观众了解其鲜为人知的导演身份，对艺术家的创作形成更为立体的认知，图片：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观众还可以看到一些长时间、无剪辑的实验电影，比如长达8小时的《帝国大厦》，是安迪从晚上8点至凌晨2点拍摄的定格作品，以及有500人参与的、以“试镜“为主题的长纪录片。
如今回头来看，并非艺术家的每一次尝试都能成为传奇。但从一些并不十分为人知的创作中，也可以了解到作者的成长，大量作品的积累，让人们知道艺术家的成名并非偶然。
4.友人
沃霍尔在1963年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用银色锡箔纸和银色油漆装潢室内，并将其命名为“银色工厂”。银色工厂不仅是安迪·沃霍尔的工作室，同时也是他与朋友间交往聚会的沙龙。
从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银色工厂里的名人纷至沓来，大家都希望在安迪·沃霍尔的镜头之下成为超级明星。在安迪这一时期的作品中，也记录了这些友人的成长与经典瞬间。
除插画、丝网印刷、摄影等平面艺术形式外，现场也展出了安迪的实验电影及在八十年代采访娱乐圈名人时的15分钟访谈等影像作品，图片：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此次展览现场也展出了安迪在八十年代采访模特、音乐人等娱乐圈人士的访谈视频，在15分钟内，他们一起讨论有关创作和表演的话题。
这也呼应了安迪·沃霍尔的经典言论“每个人都有15分钟时间成名“。
5.一再重复的波普艺术
提到安迪·沃霍尔，人们常常想到自六十年代起他创作的、具有代表性的波普画作。
但人们未必知道，安迪也会多次重新绘制可口可乐、梦露这些经典主题，而在每次的再创作中，细微的变化也都反映了当时的审美时代性。
比如，本次展览中将展出安迪在1961年创作的可口可乐广告画。可以看到安迪当时仍在手绘的痕迹，这是因为当时艺术家仍视自己为一位严肃的画家，希望展现手绘的痕迹，因此他这一阶段的作品还没完全地把创作手法换成丝网印刷。
观众还可以在现场看到安迪·沃霍尔在1985年重新创作的“可口可乐”主题。有意思的是，1985年，可口可乐正在经历“换配方“事件——为应对崛起中的竞争对手百事可乐更为年轻化的品牌形象，可口可乐也在寻求新的变化。
这一时期安迪·沃霍尔绘制了一听洒出来的可口可乐，既有着有别于传统绘画的扁平造型，在颜色上也更为接近他后期在丝网印刷时经常使用的“失真“色调。新的可乐画作，展现了一种对于传统绘画的叛逆和解构。
除可口可乐，在展览现场还可以看到不同时期创作的金宝汤和梦露。
安迪会多次重复创作自己的经典作品，从传统而写实的手绘，到扁平失真的抽象丝网印刷，他在不同年代的再创作也反映了审美的时代性，图为不同时期创作的《金宝汤》，图片：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6.灵性
在1968年遭遇枪击险些丧命后，直至1987年在手术中意外去世，安迪·沃霍尔都在实践一种与灵性、死亡、灾难相关的创作主题。
他的作品变得更为反叛，比如在创作生涯晚期的“神话系列“中，他对包括米老鼠、超人、吸血鬼等等在美国文化中大众认知度较高的形象进行再创作。这组画作既与他六十年代开始的名人肖像创作形成互文，也进一步采用抽象、失真的色彩对人们熟知的文化作品进行重新演绎。
安迪·沃霍尔离世前创作的那副诡异地凝视镜头的自画像也完成于这一时期。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安迪·沃霍尔开始用艺术探索死亡、灵性有关的主题，他用个人风格再创作了美国人家喻户晓的经典形象，这组画作被命名为“神话系列“，与安迪年轻时创作的一系列丝网印刷名人肖像形成互文，图片：CFP
尽管波普艺术的中文并不容易从字面理解，但它的英文“POP Art”更容易让人理解安迪·沃霍尔看似费解的画面背后的逻辑——流行艺术。而安迪在不同年代创作的作品，可以帮助人们去摸索上个世纪不同阶段的流行文化和艺术形式。
在文字之外，安迪·沃霍尔还可能带给人们更多的思考与收获，这有待观众在作品面前亲自寻找。
安迪·沃霍尔这张经典的自画像，也创作于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图片：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