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纪事60年 六十九、确诊为病毒性脑炎
2004年9月7日 星期二 晴
凌晨12:00-2:30左右打点滴过程中，我在中途睡着了，杰杰自己开放、卡住导流管。问他为什么不喊醒我，他说：“您家很辛苦。”我淡淡一笑，小声地说：“我辛苦一点不要紧，只要你早日恢复健康，我就放心了。”
上午10:40左右，在门诊部西边的小红楼排队，领取昨天下午做核磁的结果。
影像诊断
左侧额顶炎性病变可能性大。
赶紧把“影像诊断”交给了主治医生张大夫，他看了看说：“下午做腰穿。”
12:00左右，中餐，喂给杰杰二两米饭和部分土豆烧鸡子、烧茄子，然后他不吃了。
下午1:00左右，郑吴杰来电说，请假的事情不好办。我只好安慰杰杰：“不要着急，安心养病。如果恢复得好，能够赶上入学报到的时间那是更好的事情，如果赶不上也是没有办法的。身体就是本钱，好好休息，不要想请假的事情。”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了。”
下午2:30左右，杰杰说“要大便”，我赶忙把便盆放在床上，与从军托着杰杰的腰部和腿部。排便困难，杰杰显得焦急，我们只好安慰他。大约20分钟之后，排泄的大便呈坨状带有黑色且臭气难闻。 （ 2号下午和5号下午，均用“开塞露”通便，这次没有用“开塞露”。 ）
稍后，向从军说明了情况，我去电话亭打电话家里。
下午4:00左右回到病室。在南门外的阳台上，从军告诉我：刚才，张大夫和护士为杰杰做了腰穿。医生叫杰杰跪在床上，低着头躬着腰缩成一团。起初，医生有两次没有把握好，一根又细又长的针管没有插准位置，只好拆了床上的气垫，第三次才插进了那根针管。杰杰真是受罪呀，我扶着他心里很难过。做了腰穿之后，张大夫说，常规的脑脊髓化验是装4个小瓶子 ，因为郭杰是特殊病例，我们就要用8个小瓶子分装，这样化验的结果更准确，才能够确诊是哪一类脑炎。张大夫还嘱咐，不垫枕头睡4个小时，到8:30左右才可以垫枕头吃晚饭，不然的话今后就会留下头疼的后遗症。
19:00左右，在电话亭去电赵老师和徐光，介绍了郭杰做腰穿的情况，也谈到了请假一个月的问题。
20:00左右，与爱民、爱军、五州、小乔在餐馆晚餐，他们付费73元。悉：他们今天游览了八达岭长城。
20:40左右，杰杰醒了。与从军喂给杰杰米饭和部分酸菜鱼——与四人晚餐后带回的酸菜鱼。
23:00左右，杰杰睡着了，我随即躺在了床边的地铺上……
2004年9月8日 星期三 晴 下午暴雨 高温30 °C
凌晨打点滴时间有了变化：1:00——3:30左右。
喂给杰杰早餐后，在电话亭去电郑吴杰和苏老师，谈及请假问题。苏老师告诉了电话号码，让我去电管理学籍的郭老师（女）。去电郭老师，我谈及请假一个月的想法后，她说：按照学校关于新生入学的规定，超过两个星期不能入学报到的，作为自动弃权处理；因事因病请假的，原则上不能超过两个星期。我们学校新生入学报到的时间是9月6、7日两天，如果9月22日不能入学报到，就要取消学籍。考虑到郭杰是我们学校的直推硕士生，他也不容易，我们同意他休学一年，为他保留学籍。
付了话费，我站在电话亭旁边思考着杰杰休学的问题：9月22日是最后的期限，看来只好让他休学一年了。身体就是本钱，没有强壮的身体，今后将会一事无成。应该向杰杰讲明道理，安慰他，让他安心养病，这才是上策。
中餐，喂给杰杰米饭、烧鱼和蔬菜。他的食量有所增加。
下午1:30左右至2：00左右暴雨，而后小雨。坐331路公交车到清华大学南门，又步行到学生宿舍10号楼，与高楼长聊及有关话题。高楼长得知郭杰不是血管畸形的情况后，高兴地说：“那就好，那就好。郭杰发病的那天晚上，我们都担心哪……”进入杰杰的宿舍113室看了看，与高楼长闲聊有关话题后，我走到清华大学东门坐公交车回到病室。在清华大学转了转之后，觉得与1966年10月相比较，的确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下午7:00左右，与五州、爱民、小桥、爱军和丁俊（小桥的外甥，在读研）进餐。因为明天清早上火车返程，他们到病房看望了杰杰。而后，与他们在二病区的大门前，聊及有关话题——
五州：往后，要把杰杰的生活跟上去，身体差了就会得病。
我：唉！杰杰的伙食一直比较差。也是啊，只怪太穷了……
爱民：这次，红红她们在街上化缘，有四五万块钱，可以解决你们的一些困难。
我：红红上街乞讨（我认为是“乞讨”），不晓得具体金额，不过红红说都记了账的，等我回去之后再统计一下……因为杰杰的病情严重，高额的费用令我发愁，所以只好打电话红红……
爱民：我在农业银行几次碰到姐姐（会兰）存钱，不过不晓得存钱的具体金额。看样子，姐姐手上有钱。
我：哎哟我的兄弟啊，你晓得我们的家底，她能有几个钱呢？她在“松松餐厅”打工，存了五六百块钱；平时做小工、搞搬运，存了几个钱，合计有千把块钱，就是这个家当。我不动她的钱，但是这次杰杰得了病，她把这千把块钱交给了红红。你想一想，一个家庭的日常开支、伢们上学读书、人情世故、看病吃药等等，一年需要多少……唉！只怪我冇得本事赚钱，再加上命运不好家运不济，导致家里贫穷，伢们也跟着受苦…… 有本事有运气赚钱的人，他是不知道穷困的滋味的，就像一碗饭不能解决饥饿人的肚子……
小桥：哥哥，算了不说了，不说这些话。
我：兄弟啊，我有苦衷啊……但是，有一点，我不会瞎搞的，我要对得住伢们，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五州：不早了，我们要回旅社休息了。今后，要好好照顾杰杰，有什么难处就跟我们说，我们共同商量解决……
我：最后说一句话，感谢你们。（然后，他们离去。）
2004年9月9日 星期四 晴
凌晨打点滴恢复了原时间：12:00——2:30左右。夜间两次倒尿壶，每次的尿量比较多。
上午8:30左右，主治医生张大夫来到病室，站在杰杰的床头对我们说：“化验的结果出来了，结论是病毒性脑炎。从现在恢复的情况来看，10天之内就可以出院了。（我暗喜！）这几天，要逐步进行锻炼，坐、站、走都要慢慢地进行锻炼，千万不能性急。”我和从军向他表示感谢。
邻床的李XX及其夫人向杰杰表示祝贺，我向他们表示了谢意。
听说10天之内就可以出院了，杰杰显得欣喜地说：“爸爸，您家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师和同学。”他的语句连贯吐字清晰，我喜在心头！
在电话亭去电徐光、杨老师，介绍了确诊为病毒性脑炎及10天之内可以出院的情况，他们都为郭杰高兴。
上午10:40左右，徐光、陈婧等三名同学来到病室，看望了杰杰之后，他们去了医生办公室——找医生证实10天之内能否出院。在电梯休息间，与三名同学聊及有关话题后，徐光对我说：“考虑到郭杰的困难，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在系里为郭杰搞一次捐助活动。”
我未加思索，即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觉得不搞捐助活动为好。你们想一想，如果接受了捐助，今后必定会有人说三道四，那么郭杰就会增加思想包袱，他就会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从而对他的身心健康和学习都不利。我也不说假话，我们确实有困难，但是只要郭杰恢复了健康，今后学业有成，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他们赞同我的观点，并表示不在系里搞捐助活动。
上午11:30，送三名同学上电梯时，我再次向他们表示感谢。
下午1:00左右，征得医生的同意，从军用洗发剂为杰杰洗头。（此前，因为做腰穿有副作用，医生不允许我们为郭杰洗头，担心留下后遗症。）
下午3:00左右，杰杰大便：在床上用了便盆。这次的便量少，仍然呈坨状带黑色且臭气难闻。（见2号、5号和7号的记录。）
晚餐，喂给杰杰二两米饭和萝卜牛肉汤。 我在南门对面的小吃店买了一份萝卜牛肉汤，付18元：几片牛肉，萝卜少而汤较多。
我的打算：为了杰杰的健康，只要他想吃只要他能够吃，即便是再贵也要买——钱用了，可以去赚；身体差了，就会一事无成！
2004年9月10日 星期五 晴
早晨5:30左右，护士在杰杰的右臂上取血：供化验。
上午 8:10左右查房，李坚大夫说：可以下床活动。先在室内陆平上活动，然后到外面去活动，逐步加大活动量。要注意的是，不能性急，慢慢来，慢慢地加大活动量。还要注意，不能受凉不能感冒，否则就麻烦了。
大约9:00，一名男护士取下了杰杰的导流管。
12：00左右，我准备喂给杰杰中餐时，他却要自己端碗吃饭，只好依了他。他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慢慢地把饭、菜送到嘴里，动作比较协调。看到杰杰的这些变化，我和从军都感到高兴。
下午1:30左右，我因为有事而刚刚回到病室，从军说：刚才，杰杰上了厕所，他走得比较快，我一边举着吊瓶一边搀扶着他。他不习惯坐马桶，时间比较长才排出了大便。（我问及大便的形状及颜色）呈坨状，带黑色，便量比昨天下午多了一点。
我说，今天的状况比昨天有了明显好转，能够自己上厕所，说明杰杰的恢复状况越来越好了。随后，我问杰杰：上厕所的时候，走动的感觉怎么样呢？他说，左额顶部感到疼痛。我安慰他：不要紧，慢慢就会好转的。
下午3:00——3:30，陪护杰杰在病室外的走廊里慢慢地走动。当他靠在床上之后，我问头部的感觉怎么样，他说还是有些疼痛。我安慰他：要听医生的话，不能性急，只能慢慢来，逐步加大活动量。现在，脑积水的面积比较大，压迫了神经就感到疼痛；这几天用甘露醇打点滴，就是逐步消除脑积水。要把心态放平和一些，思想上要开朗一些，这样就有利于恢复健康。
下午4:00左右，杰杰接听电话后，说是叶老师打来的，问到了有关情况。我说，出院以后我们去看望叶老师，还要向她请教上学的有关事情。杰杰说，看样子，我不需要休学了。我说，如果22号能够去学校报到，就不休学；如果10天之内不能出院，只好休学了。他语气坚定地说：“不休学！”我只好说，应该听医生的话，身体是第一位的。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今后就会一事无成。
在护士站了解到明天打点滴时间：凌晨12:00——2:00左右，上午8：00及下午4:00各打点滴一次。
晚餐，杰杰吃了一碗小米粥、三个肉包子和一只美味羊腿。（这些食品，是从军在外面摊点上买来的。）
9月11日 星期六 晴
上午8:30左右，送从军到北航公汽站点，他上了去西客站的公交车。（昨天下午，从军未告诉我而去西客站买了回家的火车票，今21:00开车。也是啊，从军丢下家里的事情，到医院来陪护杰杰并且尽心尽力，真是不容易啊！我由衷地表示感谢！）
查体温，36.2度——近日，杰杰的体温在36.2度至36.5度之间。我想：看来，他的体温基本上稳定了，这是好事啊！
14:40左右，陪护杰杰上厕所。大便不太畅通，依然呈坨状且带黑色。
15:30左右，徐光、陈婧等6名同学来看望杰杰。了解到宿舍里比较嘈杂，托付徐光为我们打听租房信息，为的是让杰杰出院以后能够安静地休息。
晚餐之前，杰杰吃了少许香蕉和苹果。（这几天，我买了水果。）
19:30左右至大约20:00，陪护杰杰在走廊里活动。我们刚刚回到病室，高中的同学陈守纯和宋翀来看望杰杰。得知：陈、宋被华中科技大学分别保送到清华大学自动化系和中科院数学系读研。
2004年9月12日 星期日 晴
中餐，杰杰吃了二两米饭和一部分四季豆、凉牛肉。凉牛肉每份14元，只有几片牛肉，多为香菜。
下午2:00左右，王勇到病房，我们聊及有关话题。
15：00左右，陪护杰杰上厕所。（参见昨天的记录。）
大约16:00去电从军家里，得知他于14:00左右回到家里，我再次向他表示了谢意。（自8月27日至本月12日，从军在医院陪护杰杰，前后也有20天。） 17:00左右，点滴结束。而后，肌肉注射少量药水——这几天，每天肌肉注射一次。
晚饭后，由于杰杰的头部疼痛，没有在走廊里活动。
从军离开医院之后，我显得忙了：为杰杰洗头脸，陪护打点滴（每日时间为8——4——12），一日三餐在医院外面去买饭买菜，以及有关事情包括记录有关情况。
我的腰疼并且血尿及小腹坠胀没有间断，只好硬扛着——为了杰杰，我顾不了那么多，自己能扛就扛。
19:00左右，丁俊（小乔的外甥）到病房。闲聊时，我第一次当着杰杰的面谈到了他昏迷六天六夜的基本情况。丁俊问杰杰是否记得那几天的经历，杰杰说：“完全不记得。”我说：你处在昏迷之中，当然不记得了。谢天谢地，总算是闯过了那一关。现在确诊了，对症治疗，恢复得也不错，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说不定还能够赶上入学报到的日子，那就更好了。你的这段经历，我都有简短、潦草的记录，我每天随身带着笔和本子随时记录，为的是留下第一手资料；以后，我还要进行整理，为的是对我对你对他人负责。
大约22:00，杰杰躺下了。我刚刚躺下，听见他小声地喊“爸爸。” “嗯。”我以为他有什么事，急忙爬了起来（我睡在床边的地上），见他躺在床上望着我，依然小声地说：“刚才，您家说的那些情况，想起来蛮可怕。” 我只好小声地安慰他：“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放在心里。现在，要想一些愉快的事情，心情舒畅就有利于恢复。”他又说：“如果恢复得不好，我想休学一年。”我即说：“那是当然，健康是头等大事，没有健康的身体，今后就会一事无成。好了，不想这些了，早点睡吧。”
【 8月28日下午8:00左右，在电话亭去电红红，嘱咐借钱之事及有关事项。第二天去电红红，我说了有关情况之后，她告诉我：元英婆和妈妈去 “看花树” （农村的一种迷信活动），人家说不会有蛮大的问题，只是花树歪了，闯过这一关就好了。（然而，我们没有料到，这一关多难闯啊！）】
【自拍原件图片：手稿、陪伴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