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年》 │ 短篇连载一:阿明和外婆

天空中什么时候飘来一朵乌云,一下子就让这座城市陷入了暗沉,明明是下午四点钟,却有着夜半的混沌。大厦里即使是白日也时常是少不了灯火的,此时更是宛如无声号令,倏地全部都发出了星光般的灯火,站在巨大落地玻璃窗前的阿明,瞳仁里倒映了周遭的楼宇,但他没有表情。

暴风雨就快来了,城市街道中穿梭的疾风吹走小孩手里没有抓紧的气球绳子,也吹起了她她她的裙摆,阿明抱着箱子缓缓走在路上,他略显油腻的发丝也被快速的风撩拨。阿明身上的西装是去年刚入职的时候在二手市场淘来的,从走线就能看出粗糙的手工,袖子上的纽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颗,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很关心这件事,步履也不轻松。

今天他被辞退了,他提交了一份重要报告里出现了严肃的数据错误,加上这个月他迟到了三次,部门经理已经没办法再说服自己继续雇佣这个让他在会议上尴尬捉肘的程序员了。当然,阿明也不是一个嘴甜的人,惹毛了经理,也没有用尽全力去保住这个职位,在公司工作了一年零三个月,像一口并不好闻的空气。和他同期进入岗位的KEN,上个月已经升任项目负责人,带着一水的姑娘们策划方案。

阿明走到了十字路口的红灯等待区,一起站在旁边等待的一对年轻情侣看起来心情不错,时不时互相表达彼此心中的炽烈。阿明感到下颚处有一点叮咬的感觉,抽了右手往脸上一抹拍,在下颚处拖出一丝血痕,他看了看手指,上面有被碾碎的蚊子尸体,已经四散,像他的生活一样。旁边情侣中的女人正好看到了他的举动,目光凝在了阿明胡子拉碴的下颚上被拖出的血痕,她翻了个白眼,用手在口鼻前扇了扇,仿佛身边一同等待的这个社畜身上会淌出恶劣的病毒,必须用这个动作来消解内心的鄙夷,她立刻拉了她男朋友往边儿上挪了挪。

天色越来越暗,笼罩在城市上方的黑色云层挤压着每个人的心脏,低气压让阿明有些喘不过气,他下了公车,回家的这条路平时只需要一首歌的时间,今天似乎很漫长,看不到头一般浑浊。阿明并没有因为天气的缘故加快脚步,没过多久,被一滴硕大的雨水砸到了鼻尖。路边的灯在风雨中失去形状,却在一瞬间亮了起来,模糊的光线下,照亮了阿明湿润的镜片,还有阿明脸上被蚊子咬出的包已经膨大,在雨水的浇淋下和他糟糕的皮肤混成一团。阿明站在雨中,他知道,淋湿了也没有关系,反正,明天不用上班,仅有的这一套西装,明天并不需要再穿。

一个月后。

让人心情会莫名其妙变糟的梅雨季节终于告一段落,早上起床,可以听到热烈澎湃的蝉鸣,夏日晨间的清风抚弄着每个房间温柔的纱帘。这样的场景要是能坐在窗边吃上亲手做的三明治应该会很轻松愉快吧,不过阿明的房间里,已经没有这样的空间了——堆积了一个月的垃圾,阿明在其中硬扯出一个能够躺下的位置,电视还在放女团热舞的录影带,破旧的风扇发出咿呀的声响,阿明胖胖的肚皮露出同样肥肥的肚脐眼。

人类是很容易陷入低谷的,生活中的一点不顺利,都会升腾起万念俱灰的崩塌感。阿明在失业后跌入了这个谷底,他并不打算立刻站起来拍拍屁股再对自己虚伪地吼一声“加油啊”就再次出发,这样忽视自己内心感受的鸡汤行为是不尊重本性的,阿明要让自己彻彻底底地化为一滩浑水,周遭没人会在意的浑水,即使是生活本身也无法入侵。这也算是阿明的精神胜利法吧,能在这段日子里,稍微保全自己的尊严。

“啊,已经一个月没有出门了啊!那中午要吃什么便当啊?!”

阿明一边随心所欲的刷牙,一边拿着手机翻看外送店的菜单。已经吃了一个月的便当;看了一个月女团的录影带,他最喜欢Lisa;也打游戏,他离最终战场还有一颗星星的距离,昨晚的队友太不靠谱了,让他损失了不少能量。他选了一份猪排便当,没看一眼镜子,挠了挠肚皮,上面有一排新长的包……家里的垃圾太多了,每天吃完的便当,都被他仔细又享受地复原打包好,并往家里能堆放的角落塞进,这样的场面,是天然的蚊虫培养皿吧,但他好像并没什么不适感。

等便当的时候,他站在阳台上抽烟,胡乱的头发十分茂盛,已经把他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掩藏得非常好。旁边的房间今天会搬来新的邻居,现在正在搬家具和行李,除了搬家工人的脚步声,还听得到一个女人开心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也许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吧。

阿明看了看远处的山,和外婆家的山真像啊,高耸的山尖,山腰上一株孤独的树,外婆家的山中还会有温柔的溪流,阿明小时候会在里面抓鱼抓螃蟹。外婆会去山里采仙草,用柴火熬一锅仙草冻,切了块在山泉水里放凉,那时候家里没有冰箱,但外婆总是有各种办法让食物拥有完美的口感。阿明有点想外婆,吐了一口烟,突然思绪被一阵车铃打断,是隔壁304的妈妈带着她刚上中学的儿子下学回来了。

304是单亲家庭,半年前搬进来的时候还给阿明送过一瓶牛肉酱当见面礼。牛肉酱特别好吃,是小泽妈妈自己做的,大粒的牛肉加上豆干和青蚕豆,适度的油辣,阿明开瓶后的那顿周末中饭里,一口气吃光,配了整整三大碗米饭。后来阿明又找她买了几次,不出门的周末,都在牛肉酱的庇佑下安全度过。

304的妈妈平日里白天在便利店兼职,夜晚便会在家熬酱,但她和孩子之间的感情似乎不那么亲密。她的儿子小泽13岁,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身体很瘦,穿着一双大大的球鞋。两个人的脸上一直有朵乌云,平时在楼道里遇见了,小泽从不抬着头,他妈妈倒是会主动招呼一句,阿明也不咸不淡地回应。

阿明看到小泽一个人径直先往楼道走去,他的妈妈停好了脚踏车,提上菜篮,才跟了上去。

阿明的烟快抽完的时候,自己的门铃也响了起来,便当送来了。开门拿便当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隔壁刚搬来的情侣,两个人相拥着在门口亲昵,见着外送员也没有什么避讳,阿明对这样的场景也没有什么惊异和痴迷,拿了便当便迅速关上了门。

乱糟糟的家里,继续被阿明精巧得腾挪出一处,他摆放上便当,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汽水,电视里正好在播Lisa,让肥胖的身体坐好,正要开动,意识到炎热的空气,再伸手去开电扇。他并没有起身,只是伸长了右手,左侧腰部的赘肉都从旧旧的背心里露了出来,伸了又伸,才刚好够到电扇的按钮。这是一台很旧的电扇,叶片是褪色的薄荷绿,旧旧的扇框上有了些铁锈,按钮也是长方格子,一共三档,最前面的红色按钮是停止的档位,笨重的样子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当年来城市里闯荡的时候,他硬要带来的,他的父母很不解,为什么要带着这老古董来日新月异的城市里,城市里什么会没有呢,何况这台老风扇已经很旧了,工作的时候还会有咿呀的响声,之前短暂交往过的女朋友来到他家,看到旧旧的电扇,脸上露出了略微嫌弃的表情。

但,阿明不会嫌弃它。童年的夏天,山中清朗,外婆除了手中的蒲扇,还会给怕热的阿明打开这台旧旧的风扇——那时候,它不算旧,工作时不会发出咿呀的声响,是一股温柔的机械工作声,和田野里的蛙鸣组合成夏日的乐章。

傍晚,天空呈现出粉红色的晚霞,可以看到远处的球场上有许多年轻人,附近的河流边上也有散步的人群。一个老人步履有些颤颤巍巍,他很安静地站在河岸边上盯着水面看,水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水流的波纹。从远处看上去他佝偻的背影,对于这个世界,显得非常没有存在感,像是一道不合时宜的菜。阿明又站在阳台上抽烟,他知道这个老人,是401家的王大爷,他有一个儿子,去年生了一个女儿。王大爷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很少说话,行动缓慢,脖子上永远挂着一块讯息牌,防止他走丢。

阿明顺着王大爷的方向看向河流,朝西的面,正好傍晚最后的光线在河流表面上晒出了漂亮的光斑,仿佛是外婆家的傍晚,阿明通常也会在河流表面泛出如此梦幻的光斑时,便知道该回家吃饭了。外婆一定会做凉面,她亲自调的酱汁有点甜也有点辣,阿明会吃上两大碗。正想着外婆的凉面,口里还泛出了些思念的唾液,被一阵急救车的警鸣声拉了回来,恍过神来发现王大爷已经不在河岸上,他的儿媳妇抱着小女儿来叫他回家了,儿媳妇显得很不耐烦,大爷走路依旧很慢,像停止的时光。

阿明举着双手比出一个长方形的框,对着大爷和背景里的河流,仿佛用相机一般,眯着一只眼睛,嘴里吐出“咔嚓”,似乎就算是拍下了这张黄昏瞬间。啊,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阿明手里的烟也抽到只剩烟屁股,丢进阳台上攒了一矿泉水瓶的临时烟灰缸里,挠挠大腿,诶,傍晚的蚊子真是凶猛,这包儿都比较大。

晚上打完游戏,阿明的肚子会准时传递出宵夜讯号,越胖就会越想吃吧,加上失业在家中糜烂的状态,阿明已经习惯一日三餐是中饭、晚饭、宵夜。宅在家里一个月的阿明不会出门去吃烧烤配啤酒,他对这座城市失去了孤独自处的能力,即便让他面对面和老板点菜下单,都会感到一丝尴尬和不安。他走到厨房,熟悉地打开橱柜,今天吃什么口味呢?噢,已经没得选了,只剩红烧牛肉味。

阿明虽然不擅长烹饪,但对于煮泡面还是挺有发言权的,也许肥宅对于这种快速食品会更有一套心得,毕竟这是能够提高宅家幸福感的方式:

◆首先,开火烧水,紧接着下面汆三分钟;

◆其次,捞出的面条立刻放入冰水里,冷热刺激,面条口感更为爽弹;

◆再次,把过凉的面条沥出,加入各味料包拌匀;

◆最后,加入新烧开的热水,八分满,静置三分钟,一秒不能多,一秒不能少。

当然,这个方法也是阿明在看电影的时候学来的,他的独家泡面里,必须还有一枚煎蛋。趁着面过热水的三分钟,他煎好了一枚漂亮的太阳蛋,这个手艺,应该是阿明唯一值得炫耀的技能了。打开泡面,放入煎蛋,家里是没有新鲜蔬菜的,葱花便是不太可能实现了,但他有白芝麻,洒了一层,颇有几分拉面的意味。

把这碗混乱生活里看似最为讲究的泡面端好放在桌上,赶紧吃上一口热腾,阿明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满足的表情。这种感觉,在一瞬间充盈了浑身的能量,和小时候在外婆家,夏夜里吃上一口饱满多汁的新鲜西瓜一般。外婆会提前把西瓜泡在溪水里,还会一边用木头勺子打溪水浇淋,让整颗西瓜都浸润在自然的豢养里。外婆一刀切下去的刹那,碧翠的外皮立刻迸出鲜红的汁水,阿明觉得,除了第一口的幸福,看外婆切西瓜也是一种享受。

喝完最后一口汤,阿明放下碗筷的瞬间,发出了满足的“啊”,吃东西结束的时候,这一口气最为精髓吧,仿佛是为了感谢食物而发出由衷的致谢气息。阿明掏出手机准备刷点新闻,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规律的响动,伴随着一点女人的声音。噢,隔壁的情侣,热烈澎湃。年轻真好,阿明感慨到,情绪里藏着一丝微妙的酸涩。

又过了一个月。

阿明似乎又比之前要胖了些,脸上的胡子更加茂密,整个络腮仿佛热带雨林,浑浊的瞳仁里没有一丝光芒。躺尸了两个月,阿明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意志力去找工作。偌大的城市,从不缺乏的便是人,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和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女朋友一样困难。工作的时候,经常提心吊胆,上司一个不开心,可能就会被扣工资;三餐总是很难准时,阿明的胃也经常闹不愉快;加上职场里的勾心斗角,阿明非常不适应,即使他已经当社畜七年,还是没有太多的长进。

他想到了KEN。他们一起进的公司,KEN长得像《ONE PIECE》里的SANJI,高高的个子,挺拔的身材,最标致的是他性感的小胡子。从进公司起,SANJI就收割了一票迷妹,每天都能收到姑娘们送的咖啡和约会邀请,现在的女生也太不矜持了。去年KEN的生日趴,也邀请了阿明,在他家的露台上吃烧烤喝啤酒。没想到KEN不仅外形像SANJI,连厨艺也颇为出彩,他穿着白衬衫,黑色的棉布裤,露出瘦瘦的脚踝,随意卷着的袖子刚好衬托了他手臂上曲折的青筋。那天晚上他做了西班牙海鲜炒饭,入口就能感受到海洋的气息,米粒更是被海鲜的滋味环绕,但却还是保持了自己原本的谷物香润。外婆也会做好吃的炒饭,她的版本不会加入太多华丽的配料,但每颗米饭都会有鸡蛋相裹,金黄金黄的,像十月的田野,充满希望和对生活的炽烈。阿明不客气地吃了两碗,眼角里微微闪动的泪花在梦幻的派对灯光中,成为一座孤岛上的星芒。

阿明打开烟盒,准备在睡前用尼古丁麻痹自己,抽摸了几秒,发现烟盒里已经空了。打开柜子准备找出之前屯的几条,又抽摸了一阵,没想到都已经没有了。于是阿明准备用手机叫一下跑腿,才发现,已经有点晚了。目前的状况,意味着必须要出门去买包烟回来。阿明略微沉思了一下,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出门了,去过离家最远的地方,也许是门口走廊。不过现在已经深夜,出门不会遇到需要打招呼的邻居,总是比白天要让人身心舒坦的。阿明双手支撑起胖胖的身体,一边挠脖子,又让蚊子给咬了,阿明已经没有太多讨厌的情绪,仿佛自己就是一块巨型的会移动的蚊虫餐厅。

从租住的公寓到便利店有一段小路,路灯距离比较远,白天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到了夜晚就会显得有些孤寂。阿明买到了烟后出了便利店门便已经开始抽了,走到小路上,阿明看到了夜空中高悬着一轮圆月。真好看啊,圆圆的一张,像李白诗里说到的白玉盘,也像外婆做的饼。里头有剁碎的肉馅,搅和了炸香的葱花和洋葱末,表面上会洒满香喷喷的芝麻,阿明想着想着竟有些饿了。正望着明月呲溜口水,突然被一阵吵架的声音带回现实,阿明擦了擦嘴角循声望去,诶,那不是隔壁的情侣吗?!怎么大半夜的在路上吵架?也不奇怪吧,年轻人的感情一直都是起起伏伏,热烈汹涌又自我奔离。

阿明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情况,只见女人打了男人一巴掌,男人没有抬头,皱着眉头,也不辩解什么,默默转了身,朝着阿明的方向来了。阿明一个机灵,赶紧躲进了路边绿化带,避免和男人照面。男人远去后,女人蹲地上哭了一会儿,深夜的蝉鸣伴随着女人悲伤的嘤嘤啜啜,月光下,横生出一股凄凉的美感。阿明从绿化带出来站在路边,尴尬得像是会考上考了倒数第一的学生,不知道该怎么做,报警吗?不行吧,是女人打了她男朋友。安慰女人吗?不会,不然也不至于三十岁了,几乎都是单身的状态。再加上和他们做邻居两个月来,阿明几乎不出门,开门拿外卖的时候偶尔遇到,他们倒是很热情地和阿明SAY HI,阿明每次都怯懦着点了点头,立刻关门。

阿明挠了挠腿,刚才躲绿化带里可以说是主动上门献血给蚊子大军了,现在腿上的包都可以连成北斗七星了。阿明最终鼓起勇气走向了路边哭泣的女人,距离女人一米距离的时候,他发出颤抖的声音:“那个……要吃泡面吗……我外婆说……伤心的时候……吃一顿好吃的……就可以了……”。阿明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侧身站着,并不太敢面对女人满是泪痕的脸庞,两只手不知道要做什么,摸了摸胖胖的肚皮。

“噗呲哈哈哈,吃啊,你做吗?”没想到女人答应了,满是泪痕的脸上昂着,在路灯的照射下,双眼更显晶莹剔透。她的情绪转变好快啊,像盛夏的天气。

两个人隔着一米的距离,往家的方向走去。阿明的紧张感慢慢地剥离,好像和人相处也没有那么难吧,月光下的空气好舒服。

“我叫绮丽,你叫什么。”

“我…我……我叫阿明。”

阿明当然不会邀请绮丽到他家里来吃面,他的家看起来就像垃圾场。他小心翼翼端着热腾腾的面,准备去敲绮丽的家门,绮丽拿着一盒曲奇饼干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就着楼梯,隔着一个台阶坐了下来。阿明把面递给绮丽,绮丽也把曲奇递给他。绮丽刚要打开面吃,阿明看了看表立刻说:“等一下,还有十秒钟!”

阿明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正要抽烟,就看到热气后的绮丽一边吃面一边抹泪,阿明感觉有些尴尬,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情这种事,还是不插手比较好吧。绮丽一边吃一边带着轻微的哭腔:“很好吃啊……”

阿明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句,赶紧抓了好几块曲奇往嘴里塞:“很好吃啊……”。

楼道的灯光周围是几只孤独的蚊子,投射下两枚并不会相交重叠的背影,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各自寻找,目的地是哪里没有人知道,面里散出的热气缓缓升腾,向着光源的方向,孱弱的吃面声,还有不那么干脆地,吃着曲奇的声音。夜深了。

又过了一个月。

经过了那一夜的面,阿明每次拿外卖,碰到绮丽的话,甚至能主动但小声地说一句“HI”,之前的瑟缩感逐渐消失,保持了距离刚好的邻居氛围。

阿明在看了三个月的女团录影带之后,今天的傍晚尤其美丽,突然很想去河岸上走走,只是想要走一走。宅了三个月的阿明,第一次站在夕阳下的河岸边上,近距离感受波光粼粼的水面,它们看起来真的和外婆家的一模一样,阿明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听到了河对岸有阿姨婶婶在洗衣服,外婆叫他来帮忙洗河虾,今晚要佐了蒜末炒着吃。

阿明一边想着河虾的味道,一边往家的方向走。站在河岸上享受了完美的夕阳,同时手臂也让蚊虫饱餐了一顿,一边挠着就走到了路边的公园。那不是绮丽吗?她身边的人是……?是304的小泽啊。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阿明看到绮丽把手里的曲奇饼干分给小泽一份,小泽从来都没有表情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柔软。绮丽的个性很开朗,这么短的时间里认识了小泽也不奇怪吧,毕竟大家都是邻居。不过真的很难见到小泽有第二种表情啊,他一直都很抑郁的样子。

“阿明你在想什么啊!”阿明倏地被绮丽的声音拉回现实,站在他面前的是绮丽和小泽,绮丽递给阿明一盒曲奇:“哇阿明你是O型血吗?被咬了这么多包,哈哈哈~”。阿明害羞地笑了笑,他看到小泽也很轻很轻地笑了。

夜里,阿明打开了一瓶冰啤酒一边滑手机,看到了一张照片,是一片田野,有一个老人的背影,老人戴着斗笠,背着简单的包袱,手里似乎还提着一盅老酒。阿明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他想起了外婆,想起二十年前,不论台风还是晴天,总会给他最多温柔的外婆。阿明的脸庞划过一滴眼泪,已经很久没有哭了吧,自从十年前外婆离开这个世界,她成了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而阿明,再也没有回到乡下。

阿明放下手机,走到阳台上,今晚的天空有好多星星。外婆家的院子经常能看到星空,比城市里要精彩很多,左右全是孤独的山,坐在外婆家的院子里,听到田里轻轻地流水声,时不时还能遇到光临门前的青蛙。外婆的蒲扇缓缓地扇呀扇,她给他唱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歌,歌里有一条宽广的河流,河流上有筏子,岸边的树跟着风拍打着水,水边上的人盈盈地笑……

“快看,有流星!”,阿明被突然的一声叫唤给拉回了现实,回忆的泡泡倏地全部消散破裂,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星都很漂亮,外婆一定在它们当中,她一直都陪在阿明的左右。

清晨八点,阿明难得穿戴了整齐,站在了玄关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剃掉了蓄了三个月的胡须,整个脸庞都清爽了起来,虽然身形胖了不少,但现在穿上简单的白色T恤,还是个精神小伙。再转头看看收拾干净的房间,很难联想到这几个月的混沌模样。窗外的微风把窗帘掀动,被打包好的风扇静静地坐在阿明的身边。阿明在心里虔诚地告别,和屋子里家具告别,和窗外的河流告别,和这三个月告别。

出了门,看到门口有一袋礼物,上面写着“阿明”,阿明有点吃惊,谁会送礼物给他呢?毕竟他没有什么朋友。打开后,阿明发现是两个纸盒包装的驱蚊水,上面写着“蚊包包”,盒子上还写着各种看起来了不起的来头,喷到起包处揉个十秒就会迅速止痒。正看着呢,阿明突然松了手,啪地一声打了下小腿,翻过手掌,果不其然,一小团子血迹,和碎裂的蚊子尸体。阿明准备回房间里洗个手,身子一歪,整袋礼物便散掉在了走廊,两盒子蚊包包,还有一个盒子的半个身子。好熟悉的样式,阿明想了起来,是那场雨夜,一个失恋的姑娘,用一盒曲奇饼“换”了他的一碗面。

阿明脸上浮起了笑容,还咬了咬嘴唇,眼神里淌出一抹微微的光亮,他洗干净手,再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你好,我是刘一明。”

他走出房门,顺手提起礼物袋,步履轻盈,走向了前方。

夏天是少不了蚊虫侵扰的,尤其是家中有小朋友的架构,各种防蚊止痒的产品摆满满一个柜子。我的山野家乡夏天会出现一种极小的黑蚊子,它很难被发现和捕捉,但它的叮咬能力完全不输日常所见的大蚊子。我在乡下的时候,几乎不会在夏天穿着短装——短袖T恤、裙子什么的,任何会裸露出大量皮肤的穿着是被我先行排除的,我不想站在院子里数星星,却被恼人的蚊子折腾到无心风月。本文中阿明收到的这款蚊包包,十分小巧便携,并且使用起来也极为方便,非常适配夏日。想要拥有同款的朋友们可以点击下方的二维码了解详情,这个夏天,和一些困扰say goodbye,让我们拥抱新的开始。

是的,这是一篇软文,以小说形式进行构塑的产品推广。宗泽老师找到我的时候,说希望我能用平常的方式来表达,我看到产品和我的古风并没有太多沾粘的时候,想过很多种方式,最后定调了这个故事。

故事一共分为五个篇章,此为第一章(不过我到底会不会写完五个篇章,我竟然有点怀疑自己)。

本文灵感来源于多部电视剧、电影,以及亲身或者耳闻之经历,虽纯属虚构,无人可对号入座,亦无跌宕起伏之险胜,但皆不脱轨万宗之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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