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诗坛]胡金华的诗《今夜的心情无法复制》(组诗)

今夜的心情无法复制

今夜  我只能在臆想的炊烟里袅袅飘散

此时酒或许是一种最好的慰藉

它的质感   以及

杯沿的光泽印出之后

通向故乡的道路一片泥泞

今夜  我必须跪对那一方净土

但我知道没有了父母的家叫故乡

我分明听到一种声音  一种来自

故土的声音

来自你我之外

像一只不倦呜叫的鸟儿唤醒我

望着窗外那迎风而立的鸟儿

我只能独品这归途的可能

今夜的心情无法复制

面对故乡   面对那方净土

必须深鞠一躬   此时

滴落的泪珠不再年轻

母亲

在我的记忆里

关于母亲的故事

是从她多皱的脸上

应着麻鸡婆咯咯的叫声开始

天刚蒙蒙亮 赶忙起床丢一把米

哪怕下锅米都少了也要丢一把

捧起还暖手的鸡蛋

抚摸了又抚摸

老母鸡感激地望着你

你感激地望着老母鸡

你们之间分明有某种默契

当可恶的瘟疫传来

你一边褪毛一边流泪

“这是一只还债的鸡呢！”

你也有童年

你的童年 是招呼不了牛就急得要哭

扯竹笋一扯就是一麻袋

曾经也合伙偷过

邻村一个很厉害的人家的犁子

末了故意将树摇得很响

故意气得她破口大骂

而追又追不着的

讲小时候 外婆家

那一脚盆一脚盆的田螺

和姐妹们在一起时那个说呀疯呀

这时妈妈的眼睛特别亮

当我们各自成家了

你的那些孙子 外娚们

都往你怀里扑

都把你当作摇蓝

你把他们 一个个

抱大 喂大 常常是

怀里抱着一个 背上背一个

手里还要牵一个 像一棵

不堪重负的老槐树 在秋天里

果子与果子碰撞的声音最动听

仍放不下劳作 仍

从早忙到晚 快八十岁的人了

还要提着潲水桶喂猪

去地里种菜

走路仍像跑 不要拐杖

直到摔断了肋骨

从此 一病不起

而今 你和早去父亲静卧在故乡的山岗上

两堆茅草覆盖的黄土

是你们的坟墓

每年清明 我们都带上鞭炮和纸币

让我也怀有这样的愿望

死后 也能

和你们在一起

也添这么一堆黄土

迁徙不会移走我们的根

根就是这样一种情结

你让我们理解了

从此 我们

也在一种如海的乡愁里

轻松或沉重……

立夏

我轻轻掀开这页日历

好像触着了夏神的肌肤

像是触着了滚烫的炭火

我手抽回 心也随即跳起

难道就是这轻轻的一掀么

一个碧绿的春天已从手里滑过

来到沙漠 才懂得水的珍贵

亲人走了 才寻找他的踪迹

人啊！总是惋惜失去的一切

为什么不珍惜现在呢

趁我们还拥有它的晨曦

妈妈  还记得么

妈妈   还记得那枇杷坞么

那山后茅屋疏落的枇杷坞

那青石板小路尽头的枇杷坞

那像夕阳身上绿坠子似的枇杷坞

为了去那枇杷坞

我不知缠了你多少次

终于   在一个花一样明媚的假日

妈妈要实现对我的许诺了

她换上平时最爱穿的素花布衫

娘儿俩一高一低地踏上

阳光初干黄梅雨的小路

啊  枇杷坞

是外婆讲给我的美丽童话

那薄皮发亮的金黄枇杷

那咬一口淌着蜜汁的金黄枇杷

像当年外婆摘给妈妈一样

今天  妈妈要用她的手

摘给我了

妈妈  还记得么

那只小小的竹蓝

我执意要帮你一块提着

害得你不得不时常弯下腰来

路过山边池塘的时候

我要你给我摘张嫩荷叶

垫在竹篮底下

好盛那山野的风和阳光

妈妈   在蓊郁的枇杷林里

你高兴地抱起我

挑那褪去绒毛的大枇杷

枇杷骨碌地滚了一地

你孩子般地跳着   拣着

哦  妈妈

我第一次看见你这样欣喜

多少年来一直在我梦中闪现的枇杷坞啊

让我第一次懂得

用我的欢乐搏取妈妈欢乐的地方

当我把一颗最大的枇杷塞进你嘴里的时候

妈妈

我把一颗思念与报答你的心给你了

雨后

一场暴风雨过后的天空

东方

向无限的湛蓝迫近的是

那轮破雾穿云的新月

湖对岸崛起的

是那些葱郁的树群

——遥相呼应

胡金华，黄石人，黄石港区作家协会理事。《作家前线》签约作家、诗人。近千篇（首）散见《长江文艺》《都市头条》《作家天地》《鸭绿江》《国家诗人地理》《诗中国》《南方诗刊》《北方诗歌》《中国民间短诗》《当代汉诗》《情感文学》《文学百花苑》《黄石日报》等报刊及诸平台。多篇（首）诗文入选各年选,文集并获奖。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