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明镜

年轻人都想做天才。天才是很苦的，你知道吗？唉！

1756年造物主忽然怜悯起人类的灵魂状态，说：“就让莫扎特出世吧！让他坐在钢琴旁边作曲，为的是安顿人类既空虚又浮躁的灵魂。”（摘自赵鑫珊、周玉明《莫扎特之魂》）莫扎特可能真的是天才，可惜我们谁都没见过。这几年我国出了个名叫李云迪的少年，长长的头发，演奏起肖邦来摇头晃脑的，很有天才的派头。尽管我们对天才都很苛刻，但不花钱地看一看，大家都很乐意。于是当电视上有李云迪的镜头时，我都不愿错过，其实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后来我看了乐评人刘雪枫先生对李云迪的评价，才知道李离天才还差得远。

人有生而为天才的，如莫扎特，但不多，绝大多数都是经后天的努力而成为天才。那么，成为天才有什么条件呢？音乐家傅聪先生说：“作为艺术上的天才，第一个条件就是心灵纯洁，就像一面很亮的镜子，拿它照什么，很快就照出来。才能和品德是不可分开的。赤子之心是一个艺术家必备的条件。”已故文学家孙犁先生说：“真正想成为一个艺术家，必须保持一种单纯的心，所谓'赤子之心’。保持这种心地，可以听到天籁地籁的声音。……心地光明，便有灵感。”除了表述上的细微差别，这两位不同行当的艺术家的中心意思竟完全一样。他们的这一番话，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禅宗神秀和尚的名诗：“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心如明镜，保持心地纯洁，这是成为天才的首要条件。这个条件看似轻松，其实残酷。金钱、美女、高官厚禄，你不喜欢吗？我很喜欢。为了得到这些，我必须牺牲自我、牺牲尊严，经常把善良的做人原则待价而沽。渐渐的，我的心，脏了，什么东西也照不出了。但我的生活过得很滋润，很体面，经常有人求我办事，请我喝酒，什么东西都往我家里送。而你想做天才，就必须抗拒这些世俗的诱惑，每天疯疯癫癫地像个傻子（蒲松龄说，“书痴”的文章必“工”），不断地用尼采的话来安慰自己：“我必须永远做一个殉道者，以度过这彻底贷出了的一生。”当然，这样的你的心确实像明镜，什么都照得出来，将会为人类作出巨大的贡献，就像莫扎特的音乐至今还在安顿着我们既空虚又浮躁的灵魂。

最后我还想告诉你：莫扎特只活了35岁。如果看到这里你还是想做天才，我就不拦你了，转而向你致敬。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2年10月18日《检察日报》急话闲说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