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小说开头知多少 [书香闻过录]

著名的小说开头知多少 [书香闻过录]

读李黎的散文集《天地一游人》。其中一篇《‘一见钟情’第一句》的文章,介绍了许多小说的开头第一句,有些很著名,耳熟能详,有些比较陌生,但也非常精彩。赏析之余,觉得颇有学习启迪作用,便兴之所至,结合自己的一点积累,再谈谈小说的“第一句”。

李黎说,最好不要以一句好的开头就断定一本书的成败,许多经典名著亦多开头平淡无奇者(如沈从文的小说开头多为大风景,渐渐才靠近人物,像电影镜头由远而近,幽远恬淡,并没有石破天惊的首句)。但我还是觉得,结局无论好坏,有一个好的开头,就如中了一个头彩,总是令人兴奋的。

一般而论,小说中最为大家熟知的有四大开头名句:

“快乐的家庭全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俄]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一个富有的单身汉必得讨个老婆,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事实。”——[英]简·奥斯丁《傲慢与偏见》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英]狄更斯《双城记》

当然,著名的小说开头还有很多,综合李黎先生和我的更多补充,起码还有,但绝不限于下面列举的例句:

“巴黎人被旧城区、大学区和市民区三重城垣里一片轰鸣的钟声惊醒的那个日子,距离今天已经有三百四十八年六个月零十九天了”([法]雨果《巴黎圣母院》)

“那年夏天异常闷热,也是在那年夏天,罗森柏夫妇遭处死刑,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在纽约做什么”([美]西尔维娅·普拉斯《瓶中美人》)

“1632年,我出生在约克市一个上流家庭,但我们并非本地人。我父亲来自德国不来梅,移民英国后先定居于赫尔市。”([英]丹尼尔·笛福《鲁滨孙漂流记》)

“那是晴朗寒冷的四月天,钟敲了十三下。”([英]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

“我是否会成为自己生命的主人,还是由别人来操纵,读下去便见分晓。”([英]狄更斯《大卫·科波菲尔》)

“我年纪还轻、涉世未深时,父亲曾给我一个忠告,至今我仍念念不忘。”([美]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

“一切都是从一通打错的电话开始。三更半夜,电话响了三次,电话另一头要找的人不是他。”([法]保罗·奥斯特《玻璃之城》)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已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奥地利]卡夫卡《变形记》)

“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美]纳博科夫《洛丽塔》)

“你即将开始阅读伊塔洛.卡尔维诺的新小说《寒冬夜行人》。”([意大利]卡尔维诺《寒冬夜行人》)

“每个小孩都会长大——只有一个例外。”([英]詹姆斯·巴里《彼得潘》)

“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

“‘过去’是个异域”([英]哈特雷《信差》)

“我飘飘无所似,不过幽幽一身影。”([法]莫迪亚诺《暗店街》)

“老画家王佛和他的弟子林在汉王国的通衢大道上浪游。”([法]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王佛脱险记》)

“无法回避,苦巴旦杏的气味总是使他想起爱情受挫的命运。”(加西亚·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另有一些小说开头的长句以特色而著名,不但奠定了整部小说的风格基调,也对整部小说的核心内容有了一个规定,如:

“一个作家,不应自视是以私人身份设宴待客或设食济人的绅士,毋宁自视为开设饭馆的老板,对于所有花钱惠顾的人,一律招待。”([英]亨利·菲尔丁《弃儿汤姆·琼斯史》)

“诗人究竟是在哪里被怀上的呢?每次诗人的母亲想到这个问题,她觉得只有三种可能性值得考虑:某个夜晚在广场的长凳上;或是某个下午在诗人父亲朋友的房子里,再不就是某个早晨在布拉格市郊一个罗曼蒂克的角落里。”([法]米兰·昆德拉《生活在别处》)

“爱玛·伍德豪斯又漂亮,又聪明,又有钱,加上有个舒适的家,性情也很开朗,仿佛人生的几大福分让她占全了。她在人间生活了将近二十一年,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英]简·奥斯丁《爱玛》)

以及纳博科夫在小说《黑暗中的笑声》开头的戏仿:“从前,在德国柏林,有一个名叫欧比纳斯的男子。他阔绰,受人尊敬,过得挺幸福。有一天,他抛弃自己的妻子,找了一个年轻的情妇。他爱那女郎,女郎却不爱他。于是,他的一生就这样给毁掉了。”

类似的开头长句,当然还有很多,在每一个读者心中也必定各有不同的标准。如果再稍微放宽第一句的尺度,以第一个自然段衡量,法国作家杜拉斯的小说代表作《情人》的开头更著名: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已,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侯,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仅仅开篇第一段最后一句“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足足可以让我们悲伤好一阵子,能够这样深度魅惑读者的开头段落并不多。

据我了解,美国作家杰弗里·尤金尼德斯的长篇小说代表作,也是2003年普利策获奖小说《中性》的开头:

“我出生过两次:第一次是一九六0年一月,出生在底特律的一个丝毫没有烟雾的日子,那时我是一个女婴儿;第二次是一九七四年八月,出生在密执安州皮托斯基附近的一个急珍室,那时我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以及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长篇小说《在切瑟尔海滩上》的开头:

“他们年纪轻,有教养,在这个属于他们的新婚夜,都是处子身,而且,他们生活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对性事困扰说长道短的年代。话说回来,这个坎儿向来都不好过。”

这两个小说开头在国外都有相当知名度,但在中国大陆却还没有为广大读者熟知。

写完文章才发现,里面竟没有中国文学,最初以为这是不应该的疏忽,之后努力追索脑中记忆,却也是一片空白,真的很无奈。

中国新文学,特别是小说创作,似乎从诞生之日起,从来都是在西欧文学,然后是俄罗斯文学、日本文学、拉美文学屁股后面追,拾点奇技淫巧的表面巧夫糊弄读者,几乎每一个有点意思或创意的开头,都可以找到一个对应的外国前辈。所以,希望我的无奈成为中国文学的一个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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