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归因

“老师，你怎么笑得嘴都合不上啦？”跟在我身后的女孩子，挤在一堆笑颜中，捂着嘴朝我嚷，满脸的青春笑意，从指缝间漏出来。

“老师高兴啊哈哈哈哈，诶大家快走快走，还有十分钟就晚自习啦。”我边笑边催促着他们快点走——前面四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后面三个笑嘻嘻的女孩子，浩浩荡荡一行人，往办公室走。

暮色四合，头顶悬着暖黄色的光，紫色的小花，从栏杆缝隙里，探出可可爱爱的头。

20201103 摄于深实光明部

一堆人挤到办公桌前，眼巴巴地看着我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蛋卷——有女孩没吃晚餐，几个男孩也跟着一起来了。

“老师，你好像好高兴哦。”男孩子嘴里吃着，挠着后脑勺，含糊不清地问。

“是啊，当老师真的好卑微的，喜怒哀乐，都和学生直接相关。看到你们好好学习，我就高兴哈哈哈。”

吃完了一起回班。铃声很快响起，我站在讲台，来回踱步，台下三十九个小脑袋，全都伏案桌前。

我又笑了，哈哈哈。

“哎老师真的好卑微啊，一看到你们学习，我就哈哈哈。”终究忍不住开口，“今天六点十分的时候，我下楼吃饭，在那边看到咱班的灯还亮着，好几个同学已经呆在教室学习了哈哈哈。后来在一楼呢，碰到DYX，匆匆忙忙往教学楼走，哎哟喂，我一看那架势，就是急着回来搞学习啊，真的是受宠若惊。”

“诶，老师，DYX怎么走的？”调皮的男孩子坏笑着问。

“唔，就是这样走的。”我边说边甩起胳膊在讲台上摇摇摆摆走起来，那样子实在滑稽，走着走着就“哈哈哈哈”大笑，班里也像炸开锅的爆米花，雀跃成一片海洋。

“嘘嘘嘘！别把主任惊过来啦！”我忍住笑，继续说，“呐，就很恍惚呀，好像回到了我的高中时代，吃完饭碰到班主任，匆匆打招呼，也是像他这样急急忙忙往教室赶。哎，时光如风啊，转眼间，我成班主任了。”

三十多双亮晶晶的眼睛，眼里漾着或狡黠或揶揄的笑，盯着讲台上奇奇怪怪、突然抒情的班主任。

“之前一直责怪大家不够努力，但我今天才发现，原来好多人一直都在默默努力呀，对不起，是老师错怪大家了。所以我今天吃饭吃得特别快，吃完我就往教室赶，六点半竟然发现有十多个同学已经在学习了，老师太高兴了哈哈哈哈。”我又笑起来。

他们也一起笑。

——我真喜欢这样的瞬间。

长大后才发现，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太复杂了，快乐也变得艰难而繁琐：归因太多，参考系也很多，比如要有很多的物质、很多的情绪满足，或者超过邻居的比较值，才能稍微短暂地开心。

但我越来越发现，教师这个职业不是，快乐的归因极其简单——就是只要学生好好学习、健康快乐成长，做老师的，就打心眼里开心。

当然了，倘若升职加薪也开心

但这种开心，并不像学生表现那样纯粹而热烈——见过很多的同事，不论年纪老少，原本皱着眉，但只要跟学生讲一道题，孩子听懂了，立马笑得比蜂蜜还甜。

直接、干脆、真挚。

这也是我，越来越热爱这份职业的重要原因。因为，只要在良性教育里面，学生的“成长”和“进步”，就是主路线，这也就意味着，教师的快乐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生活还是很难，尤其聚焦于成年人世界里生老病死、福祸悲欢。但只要回头，看到那个平常不怎么学习的孩子，突然在课余时，老老实实趴在了桌子面前，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心里的欢喜，就像泉水奔涌。

“老师，我现在想学啦，我和XX约好了，一段考我们不是排在后面吗，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堕落了，我俩要咸鱼翻身！”

“哎呀老师，其实你早上六点多来教室的话，就会发现好多人已经到啦，大家都在搞学习。”

“老师，我最近都有在努力哦。你说目标院校？哎呦我先提分吧。哦你说分手嘛，放心啦，我没事，是我提的，不想浪费时间了，之前就是觉得想在高中有个体验而已，现在全力搞学习！”（这么拎得清、斩得断的好同学！真的惊呆了！成年人真的要多跟孩子学！）

……

就是这些点点滴滴、平平淡淡的话语，点亮我重重复复、普普通通的一天又一天。让我前一个夜晚还在痛哭，第二天就能发自肺腑地大笑。

虽然悲伤很难摆脱，但快乐却很简单。

你们好，我就快乐

PS：

教室掠影/ 热火朝天讨论学习，被我发现害羞拿书挡脸的同学们：

20201103 课间摄于教室

Shine于学校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