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真谛：从一棵黑松的雕刻说起

作者：王作染

松柏造型中，舍利一说，争论已久，褒贬不一。事实上，自然环境中生长的松树主干很少会出现舍利，残存的断枝倒是较容易见到，这些都是值得我们效仿的天然杰作(如图1-2)。

去年隆冬时节，应友人之约雕刻了一棵山采黑松，该松苍古斑驳，树相优美，尤为难得的是干基部分经数代樵夫刀砍斧凿，拥有天然的舍利，且水线非常完整，见图3-4。现将雕刻过程与同好共享，以期抛砖引玉。

无论是松柏还是杂木，雕刻顺序均是由外及里，逐层推进，在一定比例之下，遇美则止。其说是创造美，不如说是寻找美的过程，所以不太适宜在制作前画一个确切的路线图，但职业的敏感会促使我们能够得出大致判断。与岁月将这棵松雕琢得还不够面面俱到，我给自己的任务也仅仅是破平立异，清理出表层纹理而色。

对于本棵素材，让水线得以妥善保全并呈现，要比如何把舍利雕刻得无与伦比的华丽更重要。因为舍利总是在进行中，而只有水线才能保证它始终处于进行中。

舍利能否持久取决于诸多因素：首先活体的韧皮部附近应有充足的营养物质的来源能够持续补给舍利的消耗，或者附近有运输营养物质的干线：其次活体的木质部要有对应的地下有效根来吸收水分供应，没有活体的水分供应，舍利也会行将就木：再次才是舍利本身所蓄积的有机成分的多与寡，这些有机成分包括酯类、萜类以及相关化合物，如果足够多，舍利也将更持久：最后还有温度、湿度等气候因子的共同作用。

任何一个伤口都将成为母树的包袱，除非伤口百分之百愈合，否则母树不得 不持续供养。有的杂木较易愈合，但对松柏来说不太容易，所以不能草率去掉大枝。

许多园培素材从造树、造枝到造舍利都是彻头彻尾的人造产品，为满足市场需求，在树上施展各种先进技艺、展示高超的制作技巧本无可厚非，但是山采资源十分有限，在这里笔者想大声疾呼，盆景人对待山采桩应以树为本，倍加珍惜。

通过图5-6可以看到打开的外层，此时要小心翼翼地寻找水线。这条水线是一个幕后英雄，如果破坏了这条水线，再精美的舍利也将会数年内化为乌有。

如图7-8就是失败的例子。一个高质量的造型方案是把科学与艺术完美结合在一起。妥善处理好水线才能“随心所欲不逾矩”，才能在方圆之内做好文章。如何作好这篇文章倒不是多大难事。

先说破平，一般来说，中空是一个基本方法，首先中空符合树木生理学规律，是有理论依据的：其次中空符合审美要求，恩师王选民曾说过“实则虚之”，中空是上佳途径：再次中空并不难通过手工雕刻操作来完成。在去留上要把握这样一个原则，既要符合木质演绎进程，又要尽量减少整个工程量。破平完成以后，其余部分清理一下纹路即可，见图9-10

东方绘画艺术侧重于线条，西方绘画艺术侧重于色彩。中国式舍利的线条只能由木质本身的木纤维来体现，而不是通过机械切磨出来的。“直似利剑，弯似流霞'。

视觉所接触到的舍利部分最高要求是木质纤维的主线条始终畅通无阻，清晰呈现出来龙去脉，当然中途可能会绕过坑、稔、树节，需要巧妙运用藏露关系，例如断头可以隐藏在中空的底部，见图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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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形成层渐退的过程中会有大分子有机物质向内外渗漏沉积，圆柏属会呈现玫瑰红色，松树则会呈现琥珀色，这部分具有重要的防腐功能，在符合美学要求的前提下，均应予以保留，只需要刮干净浮皮即可。本棵素材舍利中经年累月风蚀消长的部分，稍稍清理掉浮皮露出木质本色即可，见图13。

舍利部分完成后，就该处理几个断头了，见图14。

断头的处理也是有章法可循的，也应该有骨，有肉，有神韵。这里简单阐述一下断头处理的要领，断头处过多的水线对树体来说是一个负担， 过少的水线却会增加腐烂延伸到主干的风险，一般宜留在枝圈领外沿刚好。至此，已完成干基部分的雕刻，见图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