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渡海读书会2020第二期《议事的科学》

这本书的核心内容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讨论投票的方法，阐述多数决的正当性、局限性，以及如何克服其局限性。

作者用了许多经济学原理进行分析，让我很涨见识，而且书写的很好读，结合了许多现实的政治与历史，进行相关主题的探讨。

我将从三个方面分享这本书：

1，有哪些投票方法？

2，多数决的正当性来源及其局限是什么？

3，有哪些替代性选择？

1，有哪些投票方法？

小到家庭，中到组织，大到国家，如果需要表决，就会有投票方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提到国家的价值追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要实现追求的价值，是需要手段与方法的。对于不同方法的推崇、实践，也许就构成了一个公司或国家的基本制度。

譬如追求富强，有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方法，我更信奉市场经济的方法。而凯恩斯主义则认为国家计划也是不错的补充，金融手段、科技创新等等都可以看做追求富强的方法。

那谈到民主呢？

我国采取了政治协商制度、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以及常常强调的民主集中制等方法。小到单位的时候，还有开民主生活会，下属匿名给领导提意见等活动，都可以看做追求民主的方法，它们或大或小，或真有作用，或徒有其表，很有意思。

而西方采用了一些不同的方法，这些方法是不是适合我们，当然需要仔细研究，认真思考。譬如美国的总统选举制度，在《议事的科学》一书中就进行了分析，认为是多数决的特殊方法，使得历史上林肯当选了美国总统，才有了南北战争，解放了黑人奴隶，而如果采用改良版的博尔达计数法，充分反映选民中大多数的意见，估计林肯是无法当选的，而是支持奴隶制的候选人上台。

美国的总统选举是按州先完成多数决，每个州得票最多的总统候选人将成为该州推选的候选人，赢得按人口比例分配给该州的全部“选举人票”，是典型的赢家通吃，这一州败选的候选人，他们的支持者投的票就不再有效用。

而这种多数决，一旦候选人超过三个，就可能出现分流的现象，林肯当选总统的那一次恰恰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四位候选人中道格拉斯，布雷肯里奇，贝尔，林肯，只有林肯是对奴隶制持否定态度 ，道格拉斯，布雷肯里奇都持肯定态度，前者属于北方民主党，后者属于南方民主党，道格拉斯获得的选票紧紧排在林肯之后。

林肯获得的美国国民普选票数占比不到40%。罗彻斯特大学的威廉.里克尔教授经过细致深入地研究，1982年发表的《自由主义与民粹主义》分析了这一问题，他的结论是:

能让林肯获胜的就只有多数决，林肯会在多数决以外的方法中落败。布雷肯里奇在多数决等大部分决策方法中都会落败，如果他不参加1860年的总统选举，他和道格拉斯之间就不会出现选票分流，道格拉斯便会当选总统。

博尔达计数法可以更准确体现选民想法。

什么是博尔达计数法呢？博尔达计数法是由法国海军科学家让.查理斯.博尔达于18世纪后期提出并首次进行了数理分析的方法，作者认为博尔达计数法是更接近全票通过的决策方法，其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假如三位候选者，第一位计3分，第二位计2分，第三位计1分。五位候选者则第一位计5分，第二位计4分，依次类推。

博尔达计数法与二轮决选的方法对选票分流都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二轮决选是指，如果第一轮多数决中无人获得过半数选票，则针对前两位进行第二轮多数决，从中决出胜者。第一轮多数决中分流的选票能够在第二轮投票中回流。法国总统选举采用的便是二轮决选。

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无论二轮决选还是博尔达计数法可以避免政客为了赢得选票走极端。

因为多数决，在计票过程中，第2位以下的选项均不能写到选票上，只能写下候选人心中的第1位，否则相当于空白票。

选民只能在选票上填写最支持的候选人。

这对于候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们要参与一场让更多选民把自己作为第1位的竞赛。而如果在所有选民心中都能排到第2位，一点意义都没有。这样一来，候选者要获胜，就必须极端，只能关照特定群体，让他们选自己做第1位，或者通过非难特定群体引发关注，让人们选自己做第1位。

总之，多数决这一游戏的规则导致候选者会撕裂族群，表演极端，区分敌我，拉开阵营。

当候选人超过三个时，多数决还可能产生投票悖论，就是如果拉出其中两位进行两两PK，打循环赛，会出现锤头，剪子，布的情况。

1994年北欧丹麦首相选举，民调中就出现了这种状况，在两两组队用多数决进行比较时，出现了类似的循环

除了多数决，二轮决选，博尔达技数法，作者还提到了两种决策方法，一种是多轮淘汰决选，一种是认可投票。

在生活、工作中，我经历过认可投票，但以前对于认可投票的认识并不深刻。所谓多轮淘汰决选，是指在循环赛中，两两PK，如果能够产生全胜者，作者将这种决策方法称为孔多塞规则；

而所谓认可投票，则是选民给自己能接受的选项画圈投票，不限个数，得票最多的选项胜出。

五种决策方法，作者构建了一个选举案例，9个人，每个人对于五位候选者有稳定的偏好，有选择的排序，然后按五种方法可以获得五种胜者。

1，多数决，则A获胜

2，两轮决选，则B获胜

3，博尔达计数法，则D获胜

4，多轮淘汰决选，则C获胜

5，认可投票，则E获胜

2，多数决的正当性来源及其局限是什么？

多数决的正当性来源有三个：

1，多数决满足三个前提条件后，能够更大概率的做出正确判断

a 全体选民对多数决的表决对象拥有共同目标

b 选民的判断正确率p大于扔硬币决定的0.5

c 选民各自做独立判断，不听从首领，跟风附和或把票投给有望胜出的对象

2，功利主义的追求，实现”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3，视为”公平的规则“

今天我赢了，所以你听我的；说不定明天轮到你赢，到时候我听你的。这里的公平是指在同等条件下决胜负，即把多数决视为一种公正的竞争规则。

作者对这三个正当性，都做了批判性地解读，解读的非常精彩。

对于1-a 当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时，就可能称为多数人的暴政，伤害每个人都天生具有的权利与自由，变成与暴力等同；所以要用宪政主义来匡正，作者在书中认为宪政主义有许多种，没有统一的概念，但通常以重视人权保护和三权分立这两点为核心。

1-b，作者则直接做了数学推演，让我们看到群体的智慧如何超越个体的智慧。

假如全体正确的概率为P，当每个选民的判断正确率p大于0.5，整体多数决的正确概率P会随着参与人数的增加而增加，最后推演可知，P=p^3+3p^2(1-p)

1-c是推演出1-b的前提，这就是所谓的陪审团定理。

作者在这一个前提条件的论证中，提到了美国著名作家兰德。兰德的大名在吴伯凡认知方法论中提过许多次，是《阿特拉斯耸耸肩》的作者，这本书在1991年美国国会图书馆评选”人生影响力最大的书“，排名第二，仅次于圣经。

兰德将个人的自由与权利视为至高无上，她认为要使其不受侵害，小国家和自由放任市场尤为重要，她塑造的人的理想形态是忠实于自己的理性，摆脱偏见和信仰束缚的自律的个体。作者肯定这样的人满足判断的独立性条件。

作者在书中论述了为啥多数决的正当性来源2与3，多数决本身都可能并不满足，他的论证很有意思，我这里就不细说了。

3，有哪些替代性选择

首先多数决是最好理解的投票方法，但是要善用它，作者指出了三个前提条件，可供我们在使用多数决的时候警醒。

作者指出了许多需要注意的多数决现象，譬如直接选举政策和间接选举代表的结果相反的奥斯特罗戈斯基悖论以及”理由的多数决“和”结论的多数决“可能得出不同的结果。

其次，为了不同的目的，我们可以采用不同的决策方法：

1，为了充分反映选民的意志，可以引入二轮决选或者博尔达计数

2，为了防止投票人的策略性行为，可以引入中间投票人定理

就是选择中位数选项，这时能够选出全胜者，所谓全胜者就是两两比较中的最强者。

作者将选出全胜者的决策方法称为孔多塞规则，但很多时候没有全胜者，这时作者强力推荐博尔达计数法，理由是博尔达计数法虽然有时无法让全胜者胜出，但肯定不会让它落到最末位。

3，决定费用分摊的最佳手段”沙普利值“，凸组合以及用”中位数选项“决定妥协点。

4，不应采用多数决中的两种情况：

a决斗涉及的事前与事后完全相反的”虚伪的全体一致赞同“；

b遵循伤害原则的国家和社会对个人的干涉限度以及自由主义的悖论。 

多数决本身并不具有神性，某些全体一致本身就不值得尊重，因此无须重视。当二人的内心世界相互侵害对方的自由时，与其实现他们内心的想法，不如优先平等保护自由的领域。

5，选举的结果胜负有时不代表善恶

当选举资格只被赋予特定人种且他们整体支持种族歧视时，博尔达计数法便会导出那样的结果。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导出的结果从善恶的角度来看也是优秀的，结果是善是恶取决于选民的想法。这种结果只能依靠人或制度来规避。

即要么树立反对歧视的道德规范，要么限制投票不能产生歧视性结果。通过宪法保障人权，杜绝投票侵犯人权的现象便属于后者，即依靠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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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最后用书中一句话做结：

选举结果充其量只是选举结果，通过应用决策方法才能产生，先有决策方法，才会有选举结果。

因此，我们应该树立的目标或者说有能力实现的目标不是探寻真实存在的民意，而是选择一种可靠的决策方法。该决策方法选出的选项有时也许就会带有让任何人都认同其为民意的强烈说服力。

方法就是那个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