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傅柏林/ 密密针脚浓浓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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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柏林
周末,身上的衬衣纽扣松动了,从针线盒里找出针线,却突然想起母亲。母亲离开人世已有20年了,可我对母亲的思念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她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幻里,夜深人静星空里。
我出生在天府之国的四川成都,是穿着母亲裁剪的衣服长大的。回想起来,总记得小时候冬天戴着温暖厚实的虎头帽,春天围上款式新颖的围巾,夏天穿着薄透凉爽、贴身合体的褂子,秋天套上实惠耐穿、时尚潮流的毛衣。那时,无论童年生活多么寂寥,只要有新衣穿,有炮仗放,就感到分外幸福。在那些幸福的时光里,胡同口、院坝里、火炉旁,都有母亲低头做针线的身影。闲暇时,我们兄妹仨人坐在母亲的旁边,好奇地看着母亲缝补衣服,针总是朝姐姐的方向引来,姐姐害怕,一阵心慌,不停地躲闪。而母亲头也不抬,针越缝越快,线越抻越短,在最后完工时利索地打一个结。那幅画面至今仍清晰回放在我的脑海里。
小时候,生性好动,精力过剩,捉迷藏躲猫猫,追强盗做家家,上山采摘野生沙糖果,沿墙壁上房,爬树捣鸟窝,才做的新鞋穿不了几天,大脚趾就把鞋子碰破一个个小洞。望着破损的布鞋,节俭的母亲总会及时地量好破洞尺寸,再用颜色相近的的布料,裁剪出比破洞大一倍的补丁,用细细密密的针脚补好。
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无论绣花、织衣、裁剪、缝补,样样在行。母亲从未学过绘图、裁缝,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图案,只要她看上一两遍,就能描摹临画,做得像模像样。只要得点空闲,妈妈就会端出针线笸箩,戴上顶针,用些布头线脑,为我们兄妹仨缝制各式各样合体的衣衫。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母亲端坐在饭桌前开始摆弄一双空白的鞋垫,过了不久,不经意间的一瞥,让我感到很惊讶,母亲照着图册,在鞋垫上画出了花草鸟儿的图样,惟妙惟肖,跃然纸上。纳出来的鞋垫针脚大小均匀,绣出花草鸟儿,栩栩如生,花色搭配和谐,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工艺品。
记得1984年的一个冬天,当我返回部队的前夜,深夜醒来,只见母亲为我收拾行李,缝补衣裳。灯光下,我静静地看着母亲偷偷落泪。我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当时的中越战争十分残酷,在阵地防御战中边防战士流血牺牲时有发生,母亲在为儿子的生命安危担惊受怕。此后,在边防前线,在猫耳洞,在八里河东山的寒夜里执勤巡逻、站岗放哨,每当我穿上母亲缝制的背心,抚摸那缝得细密的针脚,仿佛感受到母亲那千缕柔情,万般慈祥的母爱,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暖的激流。
母亲做的虎头帽、虎头鞋,不计其数。母亲做虎头帽多用青色布,帽子主要分虎头与帽箍两部分。虎头与帽箍是用红、黄等鲜艳的绸料缝制而成。帽头比较宽大,帽子耳朵能盖半边腮,后边还有个大披肩一样的帽尾,能把衣领全部覆盖起来。帽头的前面是个完整的老虎头样,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耳朵具全,母亲用扣子做老虎的眼珠子,用丝线绣老虎的眼睫毛,一块红布剪个嘴巴形状缝上,上面用白丝线绣上牙齿,嘴巴两边各缝上一撮黄丝线作胡须。额头前边绣有一个黄色的“王”字。虎头鞋做工复杂,仅虎头上就需用刺绣、拨花、打籽等多种针法。虎头鞋面的颜色以红、黄为主,嘴巴、眉毛、鼻子、眼睛等处常采用粗线条勾勒,夸张地表现老虎的威猛。母亲做虎头鞋时,细心地捕捉老虎的神韵,从鞋脸的设计和各种彩线的搭配,再到绣花、剪样、缝制、滚边,用十字花针、菱形棋子、五趾猫爪等各种针法。每一顶虎头帽,每一双虎头鞋,都缝进了母亲的浓浓亲情和暖暖的爱意。母亲说,你们兄弟俩头戴虎头帽、脚穿虎头鞋,除了保暖、好看外,还平安吉祥。因为老虎是百兽之王,头戴虎头帽、脚穿虎头鞋可以驱除百害保平安,保佑孩子健康成长。
母亲的针线绝活还有好多,比如说缝被子吧。缝制被子,一般挑选在秋天午后一个晴朗的天气,母亲在院子里铺上两条席子,用毛巾细致地擦干净,阳光透过树叶倾泻进来,洒下一片暖阳。母亲在金色的阳光下一针一线缝制被子。缝制被子看似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一共数米长的边边角角,要经过数不清的穿针引线才可以完成。母亲动作娴熟戴上顶针,穿针引线。一会儿双臂高高举起,一会儿又埋下头快速拉扯针线,还不时地把针尖往头发上擦一下,加点润滑,遇上厚实的地方,针穿不过去,就把针尾往顶针上顶。母亲神情专注,只见小小银针在她的手里上下翻飞,听见针线穿过棉花呲啦呲啦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游走成一条直线,棉被上留下了匀称的针脚。一针一线,一岁一年,母亲的指尖流走了多少光阴,又缝进去了多少默默期盼?我知道,母亲是在把那份绵长念想和浓浓的母爱,一针一线缝进细密的针角里。棉被上,一趟趟的针线笔直、均匀、细小,且里外都是如此。针线在哪呢?都藏在被子里面了。金色的阳光下,棉被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针脚里有母亲熟悉的气息,母爱在心底蔓延开来。姐姐对我说,母亲缝制的棉被厚实、温暖、柔软,盖着这样的被子入睡,连梦境都是温馨甜蜜的。
母亲针线活拿手,且儿女双全,家庭幸福美满、性格又好,是贤惠有福之人,能把福气传递给左邻右舍,带来幸福吉祥。所以,经常被街坊四邻请去缝喜被。缝喜被也是个技术活,一般一床喜被缝九行,九在中国民间属于大数,有天长地久,夫妻恩爱相敬之寓意。而且缝喜被的红线,要一缝到底,且中间不能换线、接头或挽扣,更不能把线扯成一团疙瘩,否则,小夫妻婚后日子疙疙瘩瘩闹别扭,不和谐烦心。富裕人家嫁姑娘娶媳妇时,在被子里缝上几块银元,而普通人家却在被子里缝上几枚铜钱,寓意夫妻婚后钱多当被子盖,崭新的喜被下覆盖着一个共同的幸福吉祥梦……
知道母亲会绣花,是一个冬天爸爸给姐姐买了一个粉红色的新书包。可没背几天,在上学路上,姐姐不小心脚下踩上一层滑溜溜的冰雪摔倒在地,因穿着厚厚的棉袄,胳膊没伤着,书包却碎石磕破了几个小洞。望着破损的书包,姐姐难过极了,眼泪汪汪地跑回家。母亲别出心裁,找了块色彩相近的花布衬垫在书包里层,细细密密地织补,绣出了五朵含苞欲放的映山红。图案上的映山红与书包浑然一体,姐姐背着书包上学,同学们直夸好看。还有一次,年幼淘气的我在爬树时,左腿的裤脚被树枝刮破了,母亲找来布料,在我的裤脚左右两端绣了一个在树上嬉耍憨态可掬的小花猫。看到从母亲手里绣出的那些栩栩如生的鲜花、小猫的美丽画面,让人爱不释手。
要说针线活,做鞋垫、鞋子最苦最累。我们兄妹仨穿的鞋垫、布鞋都是母亲手工制作的。别看一双不起眼的鞋垫,做起来可费事呢。纳鞋垫是一个费工劳神的活儿,一针一线马虎不得。纳疏了,图案很容易走形;纳密了,垫在鞋里硌脚。母亲的手艺没得说,她纳出来的鞋垫针脚大小均匀,绣出花草鸟儿,栩栩如生,花色搭配和谐,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工艺品。做布鞋鞋底的原料是穿破的旧衣服。母亲把旧衣服剪成布片子,将布片子摊在饭桌上,刷一层糨糊粘一层布片,结结实实地糊上许多层,晾干后揭下来,再摞在一起,然后依照我们兄妹仨脚的大小剪裁鞋底,厚度足有一扁指宽。纳鞋底时,母亲要用锥子使劲将鞋底扎透,一针一线地纳着,再凭手指上的顶针将粗钢针从鞋底上顶过去,实在顶不出来的时候,就用钳子往外拔。为了结实,每穿过一针,母亲都要用手把粗线绳儿拽住狠狠勒紧,一双布鞋做好,针线把手指节勒出血痕,针尖刺破了手指,渗出了红红的鲜血,母亲全然不顾,用嘴吮了一下,继续为我们兄妹纳出那如诗行般的针脚。
天长日久,母亲那双白嫩、细滑的巧手,渐渐变得粗糙弯曲。母爱如顶针一般,把绵绵密密的日子,织进了平平淡淡的岁月。那绵绵密密的一针一线又纳进了多少无尽的母爱。
针线,伴随了母亲的一生。母亲的针线活做得既快又好,把旧衣变新衣,大衣改小衣,母亲常常用些布头线脑,为我们兄妹仨缝制各式各样的衣衫。每当看着我们兄妹仨穿上合身的新衣服,母亲脸上就乐开了花。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的这一门手艺的确让我们原来紧巴巴的生活滋润了不少。大爱无言,一如这密密的针脚。
时间过得真快,那个曾经跟在母亲身后的淘气娃如今早已年近花甲,我缝着纽扣,儿时自告奋勇帮母亲穿针引线的画面又浮现眼前,耳边仿佛响又起了母亲那句“针脚密,衣耐穿”的话语。
每当看到眼前的针线盒,我就会想起慈爱、勤劳的母亲。如今,母亲密密的针线,浓浓的母爱早已浸透在我的骨髓里,延续、传递在我的工作生活、亲情友情里。
作者简介
傅柏林,四川成都市人,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事琤文艺》《关东美文》顾问,《关东美文》副主编,西南文学网散文编辑,六盘水市戏剧家协会理事,钟山区文学沙龙会员。作品散见于《天津日报》《散文选刊》《中国铁路文艺》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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