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刻蜡纸

应邀参加学生组织的大聚会，最让我感动的是当年的班长，如今的局长小燕子带来的一本油印小册子，封面上“文言虚词之一览”七个字清晰可见。她说老师“传道授业解惑”，用心精心真心，凭此可见一斑，值得感恩一辈子。说真的，如果不是见到“藏品”，铁笔钢板蜡纸“昨天的故事”，早已远离了记忆的“客船”。

几十年转瞬即逝，我任教她那一届高中语文时，教学参考资料十分稀罕，为了夯实孩子们的汉语言基础，“读”王力，“啃”郭绍虞，找规律，寻方法，配钥匙，编写刻印了诸如“文言虚词之一览”等一类小册子及碎片化提纲讲义。这“文言虚词之一览”七个字，还是竖排隶书，加有边框点缀，显得挺有品相。

当老师那些年，用铁笔在钢板上刻蜡纸，是“万金油”教者必备的功底之一。一开始，铁笔不听使唤，力道难以掌控。重了，蜡纸划破，一印一团墨。轻了，不着墨，模糊看不清。重刻属浪费，心疼办公经费，你不由不沉下心来，练就功夫，在钢板上笔走龙蛇。字体要变化，清晰是关键，美观很重要。其实，钢板是有纹路的，写美术字，要略横过来一点，横平竖直，“就坡下驴”，不费吹灰之力。写隶书，先用毛笔写在纸上，然后将蜡纸覆在上面，用不下油的旧圆珠笔“依样画葫芦”描下来，再到钢板上用铁笔照着刻一次。插图，也是旧圆珠笔先打“底稿”，然后铁笔“梅开二度”。写错字，要修改，得把蜡纸放在书本上，将铁笔反过来用“秃头”轻轻涂抹即可。油印，更是一门技术活。蜡纸须附在普通纸面上，左手按住按紧一端两点，不能移动，右手用一软毛刷子蘸了油墨，在上面涂施拖动，致使字或图纹透过孔洞而印刷到下面的普通纸上。一张蜡纸，印出百张左右“卷子”，是必须的。发生折印道道，乃至半途而废，“卷土重来”，既伤脑筋，又费时间。尤其，夏天伏案，蚊虫叮咬，汗水淋漓，得使“轻功”。否则，手臂与蜡纸粘合，衣襟共油墨一色，哭笑不得。寒冬腊月，一边刻写，一边用装满热水的盐水瓶子焐焐手，那叫一个“磨洋工”。后来有了滚筒，油印舒服便利多了。

作者供图

经我手用铁笔在钢板上刻的蜡纸，不计其数。一届又一届的学生，都是在油印的资料试卷中燃烧激情青春岁月的。有的还记得不小心被油墨沾过大花脸，有的还记得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特点、要素，在序号哪一张的讲义上，有的还记得补充的经典文章作者与时代背景。

听着昔日门生津津乐道，欣慰得很。说真的，刻印，作为老师，当年觉得是必须的，没想过啥津贴，也没有这一说。花的时间和精力，与孩子们提高成正比，又何乐而不为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