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彭盼兮/怀念远去的味道

怀念远去的味道

作者：彭盼兮

题记：如果有一种味道让你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难以忘怀，那一定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味道。那个味道里面肯定藏有浓浓的情感，使其浓香四溢，回味悠长。

有一种味道，那是外祖母家的味道，经年累月挂在舌尖上，永远回味悠长，那就是外祖母做的“肉片糖心荷包蛋面”。

我是在那个穷困潦倒年代出生的。我跟那个年代大部分人一样，吃的苦，不怕苦。特别是饮食起居方面，吃过野菜、吃过茴叶拌糠、吃过清水煮南瓜、吃过无油盐的过水白菜。所以，我不挑食，可清可淡、可咸可辣、可烂可硬，杂粮、粗粮、稀饭、泡面、干粮等都能满足我的食欲，粗茶淡饭都不会嫌弃。

随着时代的变迁，改革开放的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大幅提高，生活也同样升华。后来，我吃过很多美食，单是面条就有长寿腊肉面、小码头肉丝面、四柱路的魚粉面，商南街的刀削面，一中门口的原味面等，但都比不过外祖母那碗“肉片糖心荷包蛋面”的味道！

改革开放40多年了，人也近花甲。我现在又工作生活在县城，按理说，饮食条件非常好了，从早餐到夜宵，从正餐到小吃，无论是自己做，还是买着吃，花式多样不愁没得选，只愁选哪种。但我也一直没闹明白，我为什么就只对外祖母的肉片糖心荷包蛋面情有独钟呢？

外祖父母的家地处县城东南方向的连云山脚下，往西流的汨罗江从此经过，气候相对比北部的南江幕阜山要高二至三度，群山怀抱，环境优美，是个宜居生活的好地方。

年幼时家里很穷，家人的温饱，家里就靠父亲每月三十六元的微博工资来支撑。我那时寄养在外祖父母家里。外祖父母家的生活条件也很艰苦，仅靠身微力小的外公一人在生产队里，拿全队最低工分来换取一家四口人的口粮回家（6分工一天，家里有两个姨妈只比我大二到三岁，都还小）。队里所分的口粮除稻谷外，还有少许的麦子、茶油、菜油、豆子、白茴，棉花等一些农产品。

分回家的麦子，外祖父将拿去加工磨成面粉收藏起來，等到过年过节及有重要客人来时再拿出点来，泡几砣炸肉或荡碗荡面。尽管外祖母精打细算，省吃俭用，但面粉有限仍然不够家里食用几次。有时面粉没了，外祖母便用其它农产品来替代面粉招待客人，例如；煎碗茴粉，炒一把豆子也扺上一道菜。有时外公拿点其他粮食到当地做面条的人手里换上二三斤手工面条回家，应急那些突然到来的客人或其他用途。当时，在农村的生活条件就是如此，比如走亲戚、拜年，或谁家媳妇生了孩子，都会包上二两手工面条搭上一把梅菜，干豆角，或六到八个鸡蛋，就当时来说，也还算是比较体面拿得出手的礼物。

那时，每年大年初一都吃长寿面，外祖母总会早早起来做上一碗碗肉片荷包蛋面，寓意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吉祥长寿。我也早早起床跟外祖父和外祖母拜年，问新年好。拜过年之后，我站在灶台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外祖母把外祖父加工回来的面条，放入开水翻滚的牛二锅里，煮起来，待熟了再捞到每一个碗里，铺上肉片和荷包蛋。然后，用条盘端到堂屋，大家围坐在一张圆桌前，圆桌寓意团团圆圆。每人端上一碗肉片荷包蛋面，开始吃起新年第一顿长寿平安面。吃时，加点外祖母自己崭的剁辣椒（又叫斑椒酱），放点麻油，加上葱花、香菜一挑一翻，那种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至今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分配工作上班之后，回外祖父母身边的次数少了。每次回去，外祖母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做我最爱吃的饭菜，北瓜饭、茴丝饭、茴饭……而我，却总惦记着儿时的那碗肉片荷包蛋面，外祖母因此总说：“你这孩子，多大了还好吃这一口！”

每次离开外祖父母家返城时，外祖母习惯给我准备一些大包小包的带走，包里有酸菜、干辣椒、茴片、刚采摘的新鲜蔬菜等一些土产品，还总少不了给我买上十斤家乡做的原味手工面条。这面条与现在超市里的面条是不一样的。做面条的水，是我们当地山脚下青石缝里渗出来的山泉水，含有多种丰富的微量元素，面粉也是当地人自己在山坡里种的小麦加工的面粉。做面时，添加土鸡蛋、鸡汁汤、精盐调和纯手工精制揉匀揉透而成，耐存耐煮、柔软适度、筋道爽口。

近年来，会做老家传统手工面条的人越来越少了，外祖母前几年也已离开我们。从此，我再也品尝不到外祖母亲手给我做的肉片荷包蛋面了。而唇齿之间、味蕾之中残存的肉片荷包蛋面的记忆，却因此愈牢固、愈浓烈。

前段时间，听说老家出了一个会做“土面条的后生”，又勾起了我的食欲冲动，正想着过段时间回老家去，一定要买些家乡的鸡蛋、鸡汤做的面条回来。不曾想竟然在老同学家那里吃到了！我兴冲冲回到家，告诉老婆。老婆说：“你哪里是在吃家乡的土麦面条啊，分明是思念你外祖母的味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那个年代外祖母的北瓜饭、茴丝饭、锅巴茴饭、酸辣汤拌茴饭和肉片荷包蛋的味道。儿时的记忆是我一生的珍藏。吃着外祖母做的饭长大，外祖母的口味会影响我一生的“口味”！无论生活在何处，这种远去的味道都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

作者简介：

彭盼兮，笔名晨曦，湖南平江人，在县供销工作，业余时间喜好看书学，喜欢将身边所见所闻整理。曾有小小说、散文发表在《长江信息报》《平江时报》《长城》《夕阳红》等刊物。

_{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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