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字塔之争看网络戾气,为何在学术讨论中充斥着严重双标?

近日,浙江大学教授黄河清做的一个直播讲座“以图证史:从希腊出发追索西方虚构历史”引来巨大的争议。黄河清对西方的古代史进行了质疑,触及了“西方伪史论”这个禁忌,其中有一部分内容涉及埃及大金字塔,更是被单独拿出来大肆评判。

其实,“西方伪史论”的发源地并不是中国,而恰恰是欧洲,自十七世纪起,就有许多欧洲学者质疑伪史。西方的埃及学起源于英国牛津教授约翰·格里夫斯(John Greaves)1646年发表的《金字塔学,埃及的金字塔论考》,其实在当代就饱受质疑,被许多学者认为是编造的,夸大的,虚假的。

牛顿(1643—1727年)写下《古代王国编年史修正》,认为“希腊人的古代全是虚构的。”“古代希腊是充满诗意的虚构。” 他还说:“最早的证据丧失已久,现存的古籍若非全然发明,便是错误百出。”

牛顿考证埃及历史,认为埃及缺乏可信的历史,埃及国范围小、历时短、很晚出——间断存在仅三百多年的一个中世纪的小王国。

英国著名学者培根(1561-1626年)说:“所谓的“异教的古代历史”(指非基督教的诸如埃及、希腊、罗马、波斯和巴比伦等),几乎都是由无稽神话和不可信的莎草残片所构成的;毋庸置疑,全是有缺陷的。

法国启蒙思想家、哲学家伏尔泰(1694-1778年)说:“以我们某个智慧之士的观察,所有的古代史都是神话,人们则信以为真。”

他还说:“所有希腊文明都是被虚构的。只有拥有绵延不绝历史的中华民族,她才是全人类最古老的、存活至今的民族!”

英国博物学家、发明家胡克(1635—1703年)说:通过大众传播和暗中操作,有关埃及、希腊和迦勒底(巴比伦)的虚构故事被建筑起来,转变为真理……。

这些“虚构故事”囊括了世界古代历史的主要部分,还包含了故弄玄虚的隐秘智慧;后者服务于传播那并不存在的“真实历史”……。

胡克说:显而易见,包含着希腊智慧的赫西俄德《神谱》,被说成是来自古埃及和腓尼基,但其主体文字与神话传奇则从来未被证明。

法国古文献学家、图书馆馆长哈尔端(1646—1729年)指出:“绝大部分的‘古代’希腊和罗马的作者和作品、以及文物,都是在13世纪晚期以来被伪造的。”

据他考证的结论:“关于希腊(人们)所知道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是谎言。”

据美国爱荷华大学教授麦克劳德考证:“哈尔端是耶稣会士学者,生活于1646—1729年;他写下专著……,宣称:绝大部分的“古典”希腊和罗马的文献、艺术品和钱币都是伪造的。它发端于13世纪后期和14世纪,……(神职学者)在修道院书室里伪造“古典文献”,……起先是由西弗勒斯(Severus Achontius)幕后操作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著述是真的吗?奥古斯汀的《忏悔录》是真的吗?希伯来文《旧约》是真的吗?全都是假的!”

上述言论只是一部分十七、十八世纪西方学者对伪史的批判,而中国人对“西方伪史”的质疑,其实,也就是这十几年才开始的。自清末中国学生开始留学西方,学习了西方的科学和人文知识后,在中国人眼里,西方就是神一样“高大上”的存在,全盘接受都还怕学得不像呢,怎么可能质疑呢?

那一阶段中国人对自身产生了强烈的质疑,认为中国的一切都是落后的,腐朽的,要打烂中国的所有一切,全盘西化,对西方的一切知识,都是完全相信并奉为圭臬的,何来质疑一说。

但随着这些年中国快速复苏,中国人对中华文化的自信渐渐被重新找回,让中国人看到西方并非一切都是美好的,曾经那个被捧在天上的西方神话,也渐渐破灭。

这其中就有一些人,希望重新审视西方,而神一般的西方历史,则因为充满太多的漏洞、缺陷以及不能自圆其说,而被重点“纠错”。其中著名人物,如黄河清教授是旅居欧洲多年的学者,是巴黎索邦第一大学艺术史博士,他从古埃及、古希腊艺术品的专业视角,对“西方伪史论”做出了说明。

慨文在这里,不对黄河清教授的论点是否正确进行讨论,但对因为此事发生的网络争执有一些看法,其中最严重的一个问题就是对待中外历史问题的双重标准问题。

我们知道中国夏代,是在中国历代史书,文物中都有大量的记载和体现,最早见于春秋时期的《国语·周语》。而最早记载夏代的出土文物是西周早期的青铜器遂公盨,上有铭文:“天命禹敷土,随山浚川……”等。

与夏同期的河南二里头遗址已经是一个功能完整的城池,表明当时已经有相当发达的文明,出土了大量的陶器、青铜器、玉器等,唯一遗憾是没有文字出土。有专家根据商代甲骨文的成熟度,以及文字的发展规律推测,夏代很可能已经存在文字,但因为不是镌刻在青铜、龟甲等不易朽蚀物品上而湮没在悠久的岁月中。

中国夏代的历史证据,相比于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希腊,不但完整性强,传承连贯,更是范围广,器物丰富,但唯一的缺憾就是缺乏遗存文字。

在中国夏代的认定上,西方学者和很多中国学者态度是严厉的,认为只要没有文字发现,夏代就是不存在的,就像当年甲骨文被发现前,认为中国商代不存在是一样的。

但在对待古希腊、古埃及、古巴比伦等历史问题时,很多中国学者却是极大宽容、甚至是不容质疑的态度。

面对中国人对西方的质疑,他们大概是有以下几种态度:

一、真理派:凡是西方的东西,就是真理,且是不容质疑的绝对真理,凡质疑西方的,都是伪科学,是民科。

二、嘲讽派: 面对中国人对西方的质疑,他们既不讲道理,也不详细研究中国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质疑,一概加以嘲讽,比如这样的“牛顿和他的三定律都是伪造的,工业革命也是胡编的,什么八国联军,第一次,第二次鸦片战争都是骗局,我们从来没被西方打败过。”等等,完全转变了研讨的性质。

三、诛心派:认为凡是质疑西方的,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外乎以标新立异博流量出名,或者有其它阴谋。

四、民族主义派:这一派把质疑西方弘扬中华文化的一概称之为狭隘的民族主义分子,总之,不和你研究问题,以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大帽子一扣了之。

五、转移话题派:这一派不直接回答质疑的问题,反而拉扯出其它不相关的问题来转移话题,比如,你说古希腊历史有疑点,可能伪造历史,他会说,你能证明秦始皇兵马俑是真的吗?真的存在秦始皇这个人吗?万里长城怎么证明是真的?等等……

各位网友可以自己搜索看看,自黄河清教授的“埃及金字塔造假”争议出现以来,慨文没有发现一篇以理相争,就是论事的,基本都是上述这五大类。

对黄河清教授提出的诸多疑点和漏洞,没有看到哪一位反驳者能够逐条给出合理解释的,相反却充满了嘲讽和谩骂,这已经完全不是科学的态度,难道我们一贯信奉的传自西方“质疑一切”的行为方式,在这个问题上行不通了?

其实,我们更应该警惕的是在这个问题上的双重标准,对中国问题一贯“高标准”“严要求”,而对西方则是想方设法替对方圆满。

以这次疫情来说,也同样出现了这种情况,“双重标准”成了西方处理中西方相同问题的惯常模式,而在国内也出现了一大批持“双重标准”的知识人,但奇怪的是,他们的枪口是朝内的,对自己国人严苛,对外人宽容,甚至纵容、遮掩,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注:黄河清教授最近在网上做了一个回应文章《人造石,人造石,人造石,埃及遗址只是横店影视城而已——兼答《观察者网》L先生》,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看,以下几张图片是慨文在黄教授文中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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